许久才勉强让自己的瞳孔找到了焦距。
他指尖在不停地轻颤,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在无数挣扎哭喊声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江乔呢?”他问时娇。
时娇看着时钧亦木然的脸,以她这么多年对自己亲弟弟的了解,她知道,时钧亦现在几乎是在崩溃的边缘。
她面前的伞底下放着台担架,担架上有人,盖着一层白布。
她盯着时钧亦的眼睛许久,才艰难地开口道:“死者身高一米八五,体重因尸体部分碳化不作参考,年龄二十二到二十四岁之间。”
“后腰处有纹身,部分烧毁,剩余少量可见部分为声波图案。”
“面部严重烧伤,左耳戴一枚雷迪恩钻石耳钉。”
时娇说着,伸开掌心,将那枚钻石耳钉递给时钧亦。
时钧亦半天没能将手抬起来。
他捻了捻手指,让自己的手恢复了少许知觉,才接过那枚耳钉,声音干涩地问时娇:“戒指呢?”
江乔身上从来不替换的两件饰品,一件就是这枚耳钉,另一件,是时钧亦在莫赫悬崖上向他求婚时,送给他的那枚戒指。
时娇摇了摇头:“有一只手臂,我们还没找到。”
时钧亦从接到电话起,就一直在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直到现在,他已经将那枚钻石耳钉捏在了手里,又亲眼看着面前被烧焦了一半的尸体,他依旧无法接受现实。
几小时前还趴在他肩上撒娇叫哥哥的人,现在就这样盖着白布,安静的躺在他脚下。
像做梦一样。
一场荒诞至极的噩梦。
时钧亦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像凝固了一般,心脏沉重到根本无法正常跳动。
双腿也如同灌了铅,迈不开脚步。
他站在原地,试了几次都动弹不得,只能开口对时娇道:“掀开,让我看看他。”
时娇打着的伞都撑在尸体上方,自己被雨水浇了个透。
她看着时钧亦的神色,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顺着时钧亦的话,半蹲下身,将白布掀开。
时钧亦低下头,盯着那具至少有三分之一都已经碳化了的尸体,从头到脚,看了许久。
无论是依稀还能分辨出来的身形骨架,还是尸体身上所剩不多的衣料,都的确是时钧亦熟悉的样子。
就连剩下那条相对来说还算完好的手臂上,戴着的手表,也的确是江乔这段时间最常戴的那一块。
光从这被烧的乱七八糟的外表来看,毫无破绽。
可时钧亦周身的血液,却在他亲眼看过了那具尸体之后,恢复了温度,开始了正常流转。
流向四肢百骸,流向大脑。
他动了动麻木了许久的指尖,弯下身子将那块白布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