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无和绫断同样是罔山内的鬼主。
罔山十六方,共有十六位鬼主。
十六种死法,十六种执念,十六种不得解脱。
死在阴影里的人,无人在意无人知晓;遭受掌控的人,沉沦于迷茫与挣扎;牺牲于理想的人,死后的心仍跃动不休;衰亡于时间的人,常有遗憾与悔恨。
十六鬼主无法消亡,因为永远有生灵因这十六种死法而亡,永远有因此诞生的十六种执念,永远有十六种鬼怪不得解脱。
野无发出狂怒的嘶吼:“说服?他用不着说服!他们想要罔山降临!这就是为什么!罔山早该降临了!是你一直在拖延!”
他愤恨地瞪着其他鬼主,大声唾骂:“走狗!叛徒!”
偶师赵按着嘴唇打了个哈欠:“没脑子。”
“所以,你在指望他们带给你解脱吗?一群因怯懦而疯狂的人,造尽孽煞,能够熄灭你痛苦的野火吗?”洛九音说道。
野无狂吼一声,奋力挣扎着。但洛九音只是盯着他,沉沉的压力就迫使他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癫狂者如燃着火的野兽狂奔于无路的崖顶。野无因无望而狂乱地四处奔突,他会投向降临派,但同样会发现降临派带不来他想要的解脱。他的疯狂很好镇压,同样也不需要说服。麻烦的是绫断。
这个一直沉默的鬼怪,身上的白绫柔弱无力地铺在地上,好像洁白无瑕,又好像血污满地。白绫柔软,杀人无形。
“我记得我对你们有过许诺。”洛九音说道。
“我不信。”绫断说道,“我看不见你许诺的心,我只看见你越来越不想回归的心。”
“是啊,你是这世间最不信德行与道义的。”洛九音说道。
道德、礼法、节义,这些美好的词,像高悬的、洁白柔软的绫,代表着高洁的名。绫断是死于“名”的执念与不得解脱。如被迫守节缢亡的妇人,如被推上祭坛的活祭。
诺言对绫断来说,毫无意义。
“那么,就让你看一看许诺之外的理由吧。”洛九音握住一段绫。
层层白绫缠上他的手臂,渐渐把他整个人裹在绫中。
片刻之后,白绫解下。绫断顺服地伏下身。
野无不可置信地瞪着绫断:“你就信他了?”
“那是……我无法拒绝的理由。”绫断说道。
野无瞪了她一会儿,忽然泄气道:“好吧,你脑子比我好使。我听你的。”
……
灵事局。
鬼域解开了,剩下的事交给后勤就行。项阳是在医疗车上醒的,他扭头一看,旁边的姜贤比他醒的早,呲牙对他露出一个笑。
项阳在黑井出现的时候就晕了,他之前消耗过大,又正面迎接了小浑天仪爆炸的冲击,再受那黑井的气息一刺激,就失去了意识。
他现在意识还不太清醒,记忆还停留在鬼域核心:“小罔山……”
他虚弱地问道。
“解开啦。我们现在还在阳世。”姜贤咧嘴笑得很开心。
项阳松了口气,抬手想撑着自己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已经被绷带缠成了粽子。
“别乱动了。你身上全是伤口,大夫好不容易才给你挑干净缝好。”姜贤说道。
小浑天仪爆炸,项阳身上扎进不少飞溅的碎片。
项阳意识逐渐清醒,想起之前的事,愧疚道:“我失败了,还把小浑天仪弄坏了。”
姜贤笑他:“别给自己贴金了,就你这三两下,怎么可能把小浑天仪弄坏?别想那么多了,剩下的等技术部那帮人研究。”
“方轩前辈……”
“救出来了,在另一辆车上躺着呢。”
“你妈和你姐……”
“她俩也好好的呢。别人也都好好的。你怎么还有精神头操心呐,好好休息吧。有这精神不如想想报告怎么写。”
“……报告?”项阳呆住了。
“是啊,这么大的事,肯定得写报告。”姜贤咧嘴笑,“我的都写完了。你的就麻烦了。”
“我的不是和你的差不多吗?”项阳还在迷糊,他和姜贤是一起行动的,为什么他的会变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