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飘香藤已经过了花期,玛格丽特还在超长待机。
何御趴在桌前翻通讯录,时不时用纸笔记着什么。伏案久了,他直起身抻个懒腰,感慨道:“还是回家舒服。”
回到店里已经好几天了,无论外面有什么风风雨雨,他这一方小店还是平静的。现在玩偶店的热度已经过去,店里清净了许多。这一趟出去旅游的经历太刺激了,不太适合他这个躺平人士。
糖糖好奇很久了,趁何御现在闲着,凑过来问:“店主哥哥,你在做什么呀?”
从何御回来后,就一直在查各种资料,往通讯录上记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偶尔还会打电话。
何御含糊说道:“唔……答应了别人一些事。”
他说记得那些矿工怨魂们的遗愿,就要帮人家做到。那些矿工们死时都满心绝望,只希望能有人替他们传一些话、安排一点后事。他们的愿望都很简单,唯一麻烦的就是,时间过去太久了,矿工们又是天南海北被骗来的,他们的家人很不好找。何御忙了七天,才找到两个联系方式。
他打算先把这些能远程联络的都联络上,实在没法找的再去实地跑一趟。就当旅游了。不过想得虽然乐观,这几百个矿工的遗愿,按照他现在的效率,两三年恐怕都搞不完。愁人。
洛九音在后厨洗梨子。陈石站在厨房门口,小声问道:“你和老板吵架了?”
这次回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不对头,就连糖糖都看出来了,正想办法缠着何御,这边让陈石来问,想让两人和好呢。
洛九音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并没有。”
陈石呵呵:“老板都不理你了。你看别的地方还找得到这么好的老板不?”
洛九音不理他,端着一杯鲜榨梨汁放到何御手边,低头瞅了瞅乱七八糟的通讯录,说道:“我来帮忙吧。”
何御笑纳了梨汁,但还记着他正在生气:“不要。这超出我付你的工资范围了。”
“不是工作,就是我想帮你的忙。”一缕头发从洛九音额前垂落下来,他看着何御的眼睛像是闪着微光。
这张好看的脸有点太过犯规,何御被他眼睛看着,嘴巴张了两次都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早点帮他们达成心愿也是好事。”
“那……就交给你了。”
洛九音又笑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弯起,像盛着一泓水。
不得不说,七分协会的效率是真高,三天搞定了三分之一的联系方式,那些没法线上联系的也都有人去了。
何御用了洛九音帮忙,就不太好意思继续生气了。
陈石眼睁睁看着洛九音轻而易举就搞定了,悄悄找老陶吐槽:“我真是白担心。”
老陶一边拔着还没拔干净的薄荷一边翻白眼。年轻鬼不晓事才觉得这俩人需要调解,在他看来,这俩人出去旅游一趟回来,哪里是关系变差了?分明是更好了。
晚上,月亮顶天的时候,何御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
他刚刚睡了一觉,又做梦醒了。
回来之后,何御常常会做梦,梦里都是铜面的记忆。
按照洛九音的说法,这是他魂魄愈合后,自然开始恢复记忆。
身为铜面的时候,那更像是一种状态,就像他在小罔山中经历过的一样。
他没有什么情绪,因此也不会去做任何非必要的事。几乎不说话,没事的时候能坐一整天,有事的时候也是能动手绝不多话。
他有时是梦见罔山,有时是梦见七分协会,有时是在战斗,有时就只是安静的坐着。梦里出现过许多人,有他刚穿来时的邻居赵姐和谢大哥,有其他七分协会的人,有降临派穿着黑袍画着诡纹的人,有灵事局的除灵师……
他还梦见了席壶,两人的确打过架。铜面完成任务就想走,席壶非要和他打,铜面被他拦了几次都走不掉,两人就打起来了,席壶被揍得可惨。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脾气……的确是他的性格。
但何御梦见了这么多人,就是没有梦见过洛九音。
反反复复地做梦却梦不见他想知道的,这让何御感到烦躁。
那些熟悉感、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些像是思念一样的东西,乱珠一般,在他心底翻来滚去,揉按着心脏,说不清是窒闷还是饱胀。
他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对他来说很重要,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那么在意他。
何御不想再睡了,坐在二楼飘窗旁的摇椅上发呆。然后他又发现了自己的一个改变——他现在的睡眠时间完全自由了,不像之前每天必须睡足几个小时。
代价就是被洛九音逮到半夜不睡觉,被他拉去厨房煮了一锅甜牛奶灌下去。
夜很静,牛奶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响,甜香的滋味在厨房里弥漫,包裹了房间里的两个人。
何御低头搅着牛奶锅:“为什么我始终梦不到你?”
“我不知道。”洛九音站在他背后,一低头就能看见何御颈上一节节凸起的脊骨。他的手臂下意识抬起,半途又惊觉似的放下。
何御感觉到了,他没有回头,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洛九音沉默半晌:“我不知道。”
牛奶咕嘟咕嘟冒着泡,像乱响的心跳。
“好吧。”何御关了火,轻轻叹了口气,“就当我们重新认识过。”
作者有话要说:
洛哥超在意那封辞职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