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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惨烈格杀（第1页）

第一百四十章惨烈格杀

两名护卫匆忙找到一处堪堪立足的山石，谢勇上来两边一看，却不禁大吃一惊——他本以为敌人在山坳里有埋仗，然而右手边自己的马队不断冲杀，左手边的山坳里却看不见任何人马踪迹。可蹊跷了，自己的飞骑却是连连倒地，前前後後足有十馀骑跌进了峡谷深渊。

谢勇心念一闪，立即喝了声停，下令已经上山的徒步骑士缒下山崖前後夹击。

过得片时，山崖下传来一声震荡山谷的虎啸。一徒步骑士气喘吁吁地上山禀报说，山嘴那边根本没有敌骑，只有七八架装好的弩机与一堆挡道的乱石。

谢勇快步下山一看，只见乱石堆已被搬开，弩机也正在拆着呢。骑尉报告说已经有四拨十二骑被射中跌入深谷。谢勇皱眉问道：“既然无人操作，那这弩机是如何发射的？”

骑尉报说弓弩是机发，敌骑在山嘴绷了四根白亮的牛筋绳，大雪白光下根本看不出来，但凡马队冲到牛筋绳处，便会带动机关连发三箭。谢勇听得又气又笑，当即喝令：“三骑前行清道，全数上马追击，务必在暴风雪前包抄截杀！”

陪媵团骑士们也被这种令人不齿的宵小手段所激怒，闻得将令人人愤激，发一声喊，呼啸着掠过了山嘴。

一过这山嘴，道路渐宽，马队奔驰愈发加快。眼看前哨三骑已经飞过了山口，跟上的十骑亦飞驰进入。偏偏这个时候，半山腰隆隆雷声大作，骑士们还没分清这是否是暴雪前的雷声，前头的十骑已被凌空翻滚的滚木擂石砸得人仰马翻，收刹不住的後续十骑也被砸得晕头转向，後头滚滚涌来的主力逼匝地被挤在了狭窄的山道中。

被护卫簇拥中的谢勇根本来不及叫声散开，山腰处的箭雨已经泼天而来。骑士们被这种连番戏耍给激怒了，纷纷吼叫着挥舞战刀拨打飞矢，後头的人则喝骂着一齐弯弓对射。片刻之间，又有十多骑轰然倒地。

谢勇大怒，正要喊出死战冲杀山口的命令，陡然却见山口山腰的箭雨消失，滚木擂石也没了动静，心念一闪：莫不是烟幕弹？遂举起战刀高喊：“此为缓兵之计！敌骑肯定已逃遁！弟兄们，冲出山口截杀！”

随着这一声怒吼，疯狂的陪媵飞骑如飓风般卷出了山口。一出山口，只听雷声大作彤云翻滚，大风裹着大雪密匝匝而下，初冬暮色顿时变成了茫茫白夜。

谢勇嘶哑大喊：“两翼展开！包抄追击！”

话音落点，飞骑骤然分成两队展开，如两条火龙般搅进了风雪大作的无边雪原。陪媵团皆是最精锐的骑士，最善于在常人不辨南北的茫茫荒原奔驰激战，目下这疾风暴雪的混沌天地对于这支飞骑可谓正得其所，不失方向，不减速度两马轮换，只向着狼居胥山深处的方向全力追击。

大约半个时辰，陪媵飞骑终于在一片丘陵谷地中渐渐咬住了，又渐渐超出了同样顶风冒雪风驰电掣，如同火焰般燃烧着的那穆尔马队。陪滕骑士中陡地一声虎啸，两条火龙渐渐聚合，撑着漫天风雪终于追上了一路戏弄他们的敌手。骑士们手中雪亮的战刀翻飞狂舞，一场惨烈的殊死拼杀就此展开。

谢勇立马山坡看得片时，不禁大为惊讶。这支射雕者马队的战法与贵霜骑兵迥异，竟然是大郑南宫雍大将军新创的三骑锥战术。

此战法要害是将当时骑兵通行的“十骑一战”减低到了“三骑一战”，如此一来使骑兵的变阵能力大大加强。盖因骑兵冲杀之基本方式都是散兵格斗，无论双方参战骑士规模多大，最终都是展开单兵格杀，不可能像步兵那样结阵而战。

然而这种格杀又不是完全孤立的武士间的决斗，而是每骑之间前後左右随时都可能出现敌骑突袭的战场格杀。正因为如此，己方骑士之间需要协同配合，既掩护同伴不受到敌骑的突袭，自己又能放手搏杀，便成为战场骑兵的最佳作战方式。

十骑虽然已经很精悍，但在烟尘弥漫杀声震天的战场，还是难以做到彼此间的精妙配合。将十骑减至三骑配合，是将骑士能够及时彼此关照的范围定在了恰当的程度，格杀之流动配合大为流畅。

以三骑锥为最小格杀单元，南宫雍又创建了一整套“三”字制骑兵战法：三个三骑锥加一个灵活策应的什长便是十骑，三锥相互协同格杀，十骑便能自成一个小战场。如此往上，三十一百，三百一千，三千一万，三万十万，广阔战场上的骑兵军团可成收发自如，三三成制，变化无穷。若非如此，南宫雍击破王庭便会成为不可能实现的神话了。

三骑锥之奥妙，在于马队越小反而越见威力。此时的那穆尔马队面对三倍之敌，非但丝毫不见狼狈与吃力，反倒成了个难分难解之局。酣战之中，突闻谷地一声雕鸣，各“锥”为战的那穆尔马队一声大吼，每人亮出一口短柄铁斧，左斧迎面猛磕敌手战刀，右手战刀便顺势猛力砍杀过去。片刻之间，陪滕骑士团这边就有多骑落马，形势陡然为之一变！

风雪山坡上的谢勇没有慌乱。以自家飞骑的战力，纵突然吃得一亏也会迅速恢复过来，无论如何自家飞骑还有近六七十人，而对方只有十馀骑了，何惧死战？只是方才这一变，应原心中突然闪过一个疑惑——这支马队不借此良机突围，竟还是呆在原地死死拼杀，莫非井飒已经逃走？

心念一闪，谢勇借着雪光突然看见血红雪白的马队纠缠中总是闪烁跳动着一个黑点。凝神观望，果见一名骑士臂膊上裹着一块黑布，人马腾挪间和别人相比也显然有些不大灵动。谢勇心中陡然一亮，对身边两名护卫武士低吼一声：“看准那个黑布人，射其下马，冲阵抢出！”他定是井飒无疑！

两武士诺的一声援弓搭箭，只听见一声尖啸穿过风雪，那个黑点倏忽消失。与此同时，两名武士飞骑直下冲入阵中要抢刚才那个被射翻之人。千钧一发之际，被陪媵骑士们死死缠住的那穆尔马队却突然从不同方向飞出几把铁斧，砍瓜切菜般将飞来两骑的人头马头连根切去，纵是战场亦煞是森然。

“死战冲阵！擒杀黑布人！大阏氏赏万金——”谢勇终于忍无可忍了。

陪媵骑士精神大振，呐喊一声纷纷换马死命冲入战圈杀了上来。此时，被困马队又是一变，分明已经被射翻落马的黑布人竟诡异地不见了踪迹，馀下的拼杀骑士中也没有了方才那个腾挪不便的笨拙者，剩馀十五六骑围成一个相互呼应的大圈子又厮杀起来。

看得片刻，谢勇又疑惑了。这支马队分明已经是人马力竭，有几人已经在步战了，为何依然毫无突围之象？黑布人若果然是井飒，莫非他还要与这支马队同死？可分明曾有过突围的一线生机，为何他们还要同死？

突然之间，谢勇心中又是一亮，夹杂着被屡次捉弄的怒火一声大吼：“脱身战场！追杀井飒——”一马冲下山坡率先顺着山谷向西北飞驰而去。

如此一来形势陡变！竭力脱身的陪媵飞骑变成了“逃亡”者，竭力死战的那穆尔马队变成了“追击”者，翻翻滚滚在风雪弥漫中纠缠着厮杀着奔驰着。

那穆尔马队的战马纵然同样雄骏，也比不得陪媵飞骑的两马轮换。一日半夜兼程奔驰又经过两个多时辰的生死血战，等闲战马骑士早已经是脱力而死了。饶是如此，那穆尔马队竟能神奇地死命尾追纠缠，偶有骑士杀得敌人，便会立即飞上马背向前追杀，全然没有了三骑锥的阵形呼应。

也正因了如此战法，谢勇的骑兵虽然不能全数全速地向前追击，可那穆尔马队的骑士也在一个个地迅速减少。大约一个时辰之後，尾随陪媵骑士的那穆尔马队终于销声匿迹了。

此时谢勇的马队已经只剩下二十馀骑了，然脚力却是未减。出了山谷风雪稍减，转折东来的陪媵马队依稀看见了前方几骑影影绰绰的飞驰身影。谢勇大吼一声飞马，马队骤然发力在雪原上包抄过来。

正在此时，前行两骑突然回身兀立不动，只听得噗噗之声连响，当先几骑陪媵骑士突然落马！谢勇怒喝一声放箭，陪媵马队引弓齐射，当道两骑立即被射成了血红刺猬轰然倒地。

可是，在陪媵骑士团旋风般卷上来的时刻，两具红刺猬却突然从雪地上凌空飞起，死死扑住了最前两骑！突闻两声凄厉的号叫，两骑士竟然被四只铁钳般的大手活活扼死。

“阿东——”谢勇嘶声一吼轰然倒撞下马。陪媵骑士也骤然勒马，被这匪夷所思的恐怖袭击震慑得一片默然。死者之一乃是谢勇的堂侄子，其所以做了亲军骑尉，实是大阏氏为了历练这个干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