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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第1页）

第十三章

方阮的目光触及文泳的瞬间，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转而望向一旁，眼中带着慌乱。

李擎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忙不叠地凑到向文泳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网络宣传部的设计师助理。”特意在“助理”二字上加重了音调，语调拖得长长的，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听说还是文泳老师的校友呢。”

西装男一听，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顿时来了兴致，轻“哦”了一声，打量着方阮。

李擎瞧着一声不吭的文泳，以为找到讨好的滋味，谄媚道：“就算是同校，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才华能被大公司赏识，没能力的人，也就只能在咱这破庙画画墙绘了。”那语气，充满不削和鄙夷。

方阮掏了掏耳朵，仿佛刚刚挂过一阵风，随後字正腔圆且脆声反击：“再高的学历，进公司都得经过严格考核，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进来的。”她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李擎，“你怎麽能说自己公司是破庙呢？”

李擎眼皮猛地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讽刺方阮，竟口不择言说出让自己後悔的话，他张了张嘴要辩解。

方阮自然没给他解释的机会，转而面向另外两人，接着说道：“再说了，哪位强者愿意和弱者合作，思维水平能跟上吗？”

“咳。”奥文游戏公司的总经理握拳轻咳一声，却没说什麽。

一直沉默的文泳走上前来，轻声问道：“可以看下你的画稿吗？”

方阮擡手将几张画稿递过去，语气平淡又不失礼貌，“当然可以，毕竟你开口征询了。”两人眼神交汇的刹那，文泳接过画稿的手微微颤抖。

李擎见状，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嗤笑道：“就你这画，怎麽能和文泳老师相提并论。”

奥文的总经理对李擎的刻薄模样颇为不悦，慢悠悠地对文泳说：“这画风倒是和你有几分相似。”

文泳一眼就看出这是AI绘图的作品，根本不是方阮亲手画的，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方阮。

方阮拿回画稿时，眼底满是讽刺，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因为我们是同一个导师，画风像很正常。”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得体的面部表情，提醒道：“领导正在楼上等着二位呢，别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

方阮强撑着最後一丝勇气，直到几人离开。她指节紧紧握着画稿，纸张被攥得皱成一团，此刻的她就像个小丑，人生似乎也只剩下可笑二字。

脱力的方阮脸色惨白，向组长请假。此时的她感觉屋子的空气在流逝快要窒息，急切地想要找到宣泄的出口，她不想就此崩溃，于是匆忙赶回家。

“方阮。”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方阮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商陆，家里有事，我着急回去。”她声音颤抖，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商陆的眼睛。

商陆见她面色极差，不禁皱眉，关切地问：“你怎麽了？”

方阮打着哈哈，试图掩饰：“我就是昨晚没睡好。”笑容带着牵强，双手不自觉地搅在一起。

“我送你。”商陆不容置疑地说道，语气坚定而有力，不容对方拒绝。

“不用不用，我着急结婚呢，回头再跟你说。”方阮快支撑不住，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她实在不想让商陆看到自己情绪失控的狼狈样子，朝他挥挥手，便急匆匆跑开了。

方阮突然回到家，亲戚们好奇地询问她怎麽这麽早回来，方阮强颜微笑着回答，只是回来拿东西。

她打开抽屉，心中涌起一阵悲哀，难道自己永远都逃不开这个“潘多拉魔盒”？明明她已经看到了希望，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啊。下次吧。下次她一定自己克服。

……

方阮回到酒店，打开那个“魔盒”，里面整齐排列着注射器材。她脱下外套，熟练地将针头插入自己的血管，她眼神空洞而平静，静静地看着鲜红的血液顺着管道缓缓流出。仿佛压力丶痛苦丶挫折都随着血液一同流出。她无力对抗现实，却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一种对自己生命的掌控感，这让她觉得自己没那麽懦弱。

“你在做什麽。”商陆的声音突然响起，犹如一道惊雷，在寂静的房间炸开，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吓得连忙站起身，手忙脚乱中扯掉注射的针头，并用身体挡住“作案”工具。

“没，没什麽。”她语气慌乱，把流血的手臂背到身後，像个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孩，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商陆神情严肃得如同暴风雨来临的阴沉天空，他快步上前，拉过她的手臂，从旁边抽出纸巾，紧紧按压在流血的伤口上。看着她惨白如纸的小脸，商陆语气冷冽：“跟我去医院。”

“我没事。”方阮努力调整状态，看到商陆身後跟着的工作人员正好奇地张望，她强扯出笑容，“我就是血糖低，想补一针胰岛素而已。要不是你吓我，不然也不会出血，这麽点小事去什麽医院。”

商陆从握着的手臂能感觉到她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尽管她努力笑着，可眼神里满是祈求。今天，他算是重新认识了这个满嘴谎话的小骗子。

商陆强压着上涌的怒气，沉声说道：“小心点。”

他让方阮继续按压伤口，先把工作人员打发走，然後将她的“作案工具”收进盒子里。看着方阮低头认错的模样，他说：“跟我回家。”语气不容拒绝。

方阮没有回应，绕过商陆，一头栽在床上，瓮声瓮气地说：“我有点困，就不去了。”间接地拒绝。

商陆上前，伸手托起她的下颚，迫使她无法躲避自己的目光。他墨玉般的眼眸里暗流涌动，紧紧盯着方阮，声音低沉却不容拒绝“方阮，别让我说第二遍，起来。”

方阮有些害怕此刻的商陆，她试图逃避，侧头挣脱他的手，往另一边爬去。商陆伸出修长的手，一把握住她的脚踝，将她拽到自己身旁，动作干脆利落。

方阮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带着哭腔哀求：“求你了，我就想要一个人静静，明天就好了，你就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说着，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跟我走，或者被我扛走，选一个。”商陆态度坚决，只给她这两个选择，没有一丝商量的馀地。

方阮愤怒地大声哭喊：“我就不去。”她嗓子都快喊哑了，可商陆依旧无动于衷。最後，她只能带着哭泣的呜咽声，被商陆牵回了家。

一进屋，方阮像受伤的小动物般蜷缩到书桌下面，独自自怜自哀。

商陆拿着医疗箱，走到书桌前，用拐杖敲击地面，发出“哒”“哒”的声音。

方阮“哼唧”一声，把头转向里面，不再看他，像脾气的小孩。

商陆无奈，只能用拐杖支撑着自己蹲下，为了保持平衡，那条好腿只能跪在地上。发出轻轻的闷响。

方阮看着这样的商陆，心里有些内疚。两人目光相对，方阮又把头转了回去不在看他。

商陆拉过方阮的手臂，帮她清理手臂上的血污，并对伤口进行消毒。针头划开的口子很深，上药时方阮疼得微微瑟缩。商陆仔细地包扎好伤口，起身说道：“你在这儿我怎麽工作，去卧室的柜子里躺着去。”

方阮没有出声，过了一分钟，她探出脑袋，磨磨蹭蹭地朝里面走去。面对几扇门，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进哪间。

“左边。”商陆适时为她指引。

方阮没有停顿，推门走了进去。衣橱内部空间宽敞，刚好可以倚靠。在这个黑暗封闭的空间里，商陆衣服上淡淡的木质香味，竟神奇地安抚了她此刻焦躁不安的情绪。

方阮闭上眼睛，由于之前情绪过激，此时她的耳朵里像有蝉鸣般叫嚷，眼睛酸涩肿胀，脑袋也感到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尽管胃里没什麽食物，却也翻江倒海般难受。这一切都是情感宣泄後的後遗症，她难受得无法入眠，清醒又痛苦地煎熬着。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下来，打湿了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