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光,夜昙根本看不清那个将军的脸。
还有那面鼓。
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刻有花纹的鼓锤。
紧接着,她们就被人从地上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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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光夜昙和苏栀带着东丘的仇恨,来到了中原。
有熊氏的国都,名为商。
身为女子,夜昙和苏栀有幸保住了一命。然而,接下来等待她二人的命运却远称不上“幸运”。
身为俘虏,她们没能进宫,而是被分送到了都城北里的妓院。
亡国的公主,连进宫为奴为婢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价值,当然也没有尊严。
夜昙当然不是没有挣扎过。
她不是东丘主人的亲生女儿。
苏栀才是。
尽管夜昙试图让人以为,自己才是那个东丘公主,但没一个人相信她说的话。
倒也难怪,她一向懒散,仪态自然一般。
基本上,就算是没见识的小兵,也没人会把她当做真的公主。
倒是有不少人将她错认为公主的仆人。
来北里前夜,夜昙于荒地里捣鼓了些草,最後在脸上涂了点乌漆嘛黑的自制药汁。
凭着这点小机灵,她在妓院中暂时干上了点杂活。
至于苏栀,她虽贵为公主,然因长得一般,鸨儿见了直摇头,便也只是让她做个打杂侍女。
在北里,光身份高贵,一点用都没有。
这里的女子,谁还不是有点背景的呢?
“我可不管你之前究竟是不是什麽金尊玉贵的公主……我们这楼里可没有公主,只有伺候别人的人,都记住了嘛!”
说话之人,正是这家妓院的龟公。
他一家都生活在这所青楼之中。
夜昙偶尔会买点酒孝敬龟公。
因为这会让自己和苏栀过得好点。
“干——”夜昙自顾自豪气地端着酒坛饮下。
“我当然不愿意看着女儿成为妓女。”除了夫人外,龟公还有个十二岁的女儿。
还没有到接客的年纪,但也快了。
“你知道吗,没有任何男人想看着自己的女儿也去做这种下九流的营生。”每次,龟公喝了酒後,谈兴就会莫名高涨。
“那你会从鸨儿那把你女儿赎走吗?”夜昙砸吧砸吧嘴,“这酒真不错啊~”月亮也好看。
“如果有钱的话……”龟公喝了口酒,声音有些飘忽,“要是她能在外面找到一个肯娶她的人就好了啊……”
“如果没有钱的话,你就不赎她了吗?”夜昙托着腮,看向还在仰着头喝酒的男人。
她是鄙夷他的。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认识那个女孩。
有的时候,她会来帮自己干一些不轻不重的活。
因为院里分配给苏栀的重活,绝大多数都是夜昙给包圆了,所以她每天都要忙到很晚,也不太有时间睡觉。因此,对能搭把手的人,夜昙自然感激。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即使没活,她也睡不着。
夜昙的眼面前永远滚动着相同的一幕。
想到那一天,亲人的头颅就那样自阶梯滚落下来……
周围的人不是面无表情,就是哈哈大笑。
她当然想复仇。
想得睡不着觉。
那个经常来帮助夜昙的女孩偶尔也会跟她分享一下见过的客人。
因她是龟公的女儿,也是预备役的妓女,所以经常会跟在接客的妓女身边,端酒服侍。
空闲之时,她们就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