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是什麽样的人无关……”少典有琴的声音里透着无力。
不是没有破绽的……
是他太傻了。
“我居然会……相信你。”
他只恨自己……从未怀疑过她。
“都是我的错?”夜昙气得。
“我汉室七十馀年,给你们送钱,送粮食,送女人,送各种东西,但你们还是年年都来劫掠我们的边城!”中原的牺牲难道不大?
“你说我狡诈,狡诈算什麽?本公主到底不及你们北人暴虐的万分之一!”
“代郡的事情你不知道?你的父汗,就是个暴君!他死有馀辜,你还保护他?你保护他就是害了更多人!你这是愚孝愚忠!”
“你还说中原人狡诈呢,我看你比中原人还中原人!”夜昙气上心头,脸都憋红了。
“暴虐……”父汗的过错,他当然明白。
所以才这般痛苦。
“他只是想维持国家的强盛……”少典有琴下意识地为自己的父亲辩解。
“难道我父皇不想麽?可他一力主和换来的是什麽?”,夜昙打断了他,“我背弃盟约不假,但草原人既然做得,我们中原又为何做不得?”
“……”
“况且,这朝廷中主战的,也非我一人。我原是想,以我的方式,让两国的黎民生活得好一些。若王化被于万民,北国之人至少不必凭着烧杀抢掠过日子,不必担心能不熬过寒冷又漫长的冬季,这样不好吗?”
要想达成这个局面,牺牲是必须的,只是大小问题。
“那你可以和我父汗谈判。”
“你说这话……自己相信吗?”夜昙的语气固然冷硬,却还是继续解释了。
“若是能谈,我会不谈吗?可有些人的野心……是没有限度的。”
“我想,这点你也应该很清楚吧?”
“我父汗……他到底怎麽样了?”这麽些天,自己都未听闻他的消息。
想来,只有可能是她不想让自己知道。
“虽说对边境的百姓们来说你父亲是敌酋,人人都是食肉寝皮之痛……但他活着,对朝廷更好。”
且不提别的,光是自己那懦弱的父皇,就没这个胆子敢杀人,不过是将那可汗囚禁起来罢了……这真是太便宜那老狗了!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见少典有琴的神色略微放松了些,夜昙又忍不住刺他。
毕竟,她脾气从来都不好。
“你那父兄,残忍暴虐,就算没有我,终有一日也会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这道理……你真的不懂麽?”
事到如今,她仍不觉得保护自己的子民有错。
她是很自私……
看到一个可怜的胡人,她会同情也说不定……但,也仅仅是同情罢了。
她也很无奈。
想到边关的那些百姓,她就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正大光明地去打一场大决战。
可这时局不允许。
闻言,少典有琴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自嘲。
“……是谁……都可以……”
却唯独不能是你啊……公主。
这道理……你也不明白麽?
这场欺骗带来的後果,对他而言,是不能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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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碰我!”少典有琴再次将夜昙伸过来的手抹开。
“那你为什麽不睁开眼睛看我?”明明青葵回来之後都给他把眼睛治好了……可每次自己想和他说些软话,求和时,他就是不肯面对她!
“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想开口说些狠话,想逼她知难而退……
偏生对方完全不吃这一套。
“有琴!你不能把我推开!”
“我会很疼!”
“……”她的脸皮这样厚,他想尽法子,说些自己觉得该是能让人难堪的狠话,却也没办法逼走她,便只能闭目。
装作是个无情的泥塑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