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李眉砂的声音轻而缓和,“你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不要离开我。”
她睁开眼,这一觉睡得很饱,但骨子里还是渗出一丝丝的疲惫。
她支起身子靠坐床头,抓了抓睡得毛毛躁躁的头发,打了个哈欠,才发现李眉砂穿得很端庄,玄袍朱衣,繁复刺绣在熹微天光下璀璨流金,衣襟和腰封上面的缀饰多得她都懒得细看。
“你穿得像是要去结婚。”祝遥栀伸手勾着他腰间环佩垂下的流苏与丝縧,随口打趣了一句。
“不是结婚,”李眉砂没有一点幽默感地澄清,“是继位。”
祝遥栀才想起来今天的事情,淡声说了一句:“那你很快就是仙盟盟主了,恭喜。”
“无喜亦无悲。”少年话语淡漠。
她有些懒散地瞥了一眼,才发现李眉砂罕见地没有束发,长发迤逦散下,更衬他容颜如玉,雪艳冰魂。
“你的发带呢?”她勾起少年的一段发尾扯了几下。
“还未加冠,”李眉砂说,“继任仙盟盟主,受冠登玉阙,拂袖即是仙。”
“可我记得,你还未到及冠的年纪吧?”祝遥栀摸了摸下巴,“你好像只有十七岁?”
这麽一说,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罪孽深重。还好这是在古代。
李眉砂“嗯”了一声。
“那你比我小。”祝遥栀有些得意。从年龄上压宿敌一头也行。
李眉砂凝眸看着她,“那你能不能为我加冠?”
祝遥栀看过去,才发现金丝檀木托盘上的一顶华冠,只有玄素二色,如太极两仪,质地温润剔透,如玉似琉璃,雕琢成花瓣的形状,像是莲瓣,又像昙花。
“这是两仪毡檀冠,受冠即是仙盟盟主。”李眉砂淡声道,“我母亲说过,‘两仪乾坤观自在,一生不负苍生债’。”
既是仙盟盟主,应荡平孽物,澄清玉宇。
“事先说好,我可不太会。”祝遥栀叼了一把玉梳,将少年的长发捞到身後。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来。”李眉砂坐姿挺直,双手搭在膝上。
李眉砂的头发细软又顺滑,摸起来像是上好的绸缎,就是莫名有些黏她的手。她摆弄了一会才顺利将长发束冠,再簪上发簪固定。
“好了。”她拍了拍手,将那些还黏在她手上的发丝拍了下去。
李眉砂起身,束冠後眉眼之间就多了些威仪,但看向她的眼神仍然和缓,“继任典礼不过是些繁文缛节,你可以过段时间再来。”
“既然都是繁文缛节,我为什麽还要去?”祝遥栀懒得动,不是很想去。
少年回眸看她,缓声吐字:“你不是想找司空玉?”
“……”祝遥栀浑身一僵。
李眉砂的语气仍是淡而缓和:“先吃早膳吧,我会留着他的命,等你过来找我。”
寝间的房门被推开又很快被关上,玉冠华袍的少年身影逐渐离去。
灿烂晨曦落在她的裙摆上,祝遥栀靠坐床头,轻轻揉了揉眉心。
她有种被算计得明明白白的无力感。
事到如今,先吃饭吧。
她洗漱了一下,就在铺了鹅绒软毯的榻上坐下,慢悠悠地吃着桌上的早餐,每一样都符合她对好吃的想象,无论是咸甜还是口味,精准得不可思议。
祝遥栀吃了一半就搁了筷子,斜倚着一窗明媚日光,百无聊赖地揪着窗下那些昙花。
把那些用灵力催开的花都薅秃了大半,她就听见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隔着一窗花影,祝遥栀看到了匆匆而来的曲涟。
“曲姐姐,”她并不意外,“李眉砂让你来找我?”
曲涟提起李眉砂的语气恭敬了些许:“盟主在秉烛台审判奸恶,让我来请你过去。”
司空玉的命还捏在李眉砂手里,祝遥栀只好点头,“走吧。”
如今黑雾散尽,祝遥栀才看清秉烛狱的全貌,黑铁铸造的十座殿宇森罗可怖,十殿中间是审判罪犯的白玉台。
曲涟带她踏过铁索悬空的栈道,玉台上层层青铜阶通往至高处的座位,她都不用看,就知道上面坐着谁。
曲涟本来想带她踏上青铜台阶,她拉住曲涟的衣袖,轻声说:“曲姐姐,我跟你坐一块。”
“可是……”曲涟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