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桐捏起自己面前才写一半的纸张抖落两下,叹气:“吉吾找我一起做个剧本杀项目,我负责写剧本,但是关于一些情节我想不出该有的反应,想问问你。”
灼春被奇怪笑了:“你写的人物你不知道怎麽写下去?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什麽!”
鸣桐支支吾吾着说:“因为不是我想的人物啊……吉吾给了剧本的躯干和枝丫,我只要把逻辑连起来,修饰文字,添上叶子,所以会卡顿……”
她没说的是,这些剧本都是吉吾搜罗起来的渡劫模板,而所有文案的目标人物都是灼春。所以灼春真实的反应很重要,可她很难想象假使灼春真套进模板会有什麽行动。
搞不清这一点,她就很难让剧本杀里的死者正确逝世啊。
“……”灼春眯着眼,捏起下巴,“那之後你们赚到钱了能分我点不?”
“!!”
鸣桐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可以!”
“那还等啥?快开始吧!我还要赶回去看着轮回镜呢!”灼春打了个不响的响指,催促鸣桐。
“噢噢……”
鸣桐依次给灼春概括不同剧本的内容,然後把自己的疑问点抛出,譬如“参加前夫的婚礼会怎麽表现来艳压新娘”丶“刚生産完发现情敌在偷偷调换自己和她的孩子会当作没看见还是偷摸换回来”丶“自己的好运被身边的假朋友窃取後是选择原谅还是不作为”……
灼春听得脸皱成“米”字。
“不是……现在能挣到钱的都是这种故事了吗?吉吾都哪儿来的奇怪审美啊……嚯,还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唔……先别管那个,你先把自己代入,然後说说你会怎麽做。”
鸣桐让她不要在意细节直接选择,但是灼春皱着脸捏着嘴抱着胳膊努力代入自己……仍觉得自己不会做出那些窝囊无用的抉择。
灼春苦着脸说:“我认真想了,如果是我,你手中的剧本完全推不下去。比如说——都前夫了我还理他我贱吗?都站在孩子掉包事发现场了还不给那小人一嘴巴子?!自己的东西被偷了当让是要对方连本带利还回来啊!”
鸣桐:“……”
鸣桐扶额:“不要想得那麽现实……你就把自己当成剧本里的人,按剧本中的设定来做抉择——就像到轮回镜渡劫一样,是全新的人生。”
灼春慢悠悠地左右摇头:“那就更不可能了。以我的性格,就算这些是我的历劫模板,估计只会卡死在成长阶段。历劫模板是需要因人而异的,尤其是细节太多的时候。细节越多,越容易被打破预想,原先设置的模板就不中用了。”
鸣桐不解:“怎麽会呢?司劫不就是控制轮回镜内故事的发展吗?”
“你也说是‘故事’的发展了。”灼春说,“虽说仙者进入轮回镜等同重生,但是灵魂内核不会变,就算面对相同的遭遇都可能会做出不同的抉择,而不同选择形成的经历又反过来凝实仙者的灵魂内核。司劫只是改变她身边的环境,引导她往某个方向走,并不能完全控制个人,尤其是感情。”
鸣桐顺着她的意思想:“也就是说,如果同样是挨打,内核是反抗的人就会还手,内核是顺从的人就会忍受,哪怕她们是同样的生长环境。而且,因为内核不同,即使是同样的生长环境,反抗者的体验基调是叛逆,顺从者的体验基调是屈从,此後人生他们也会重复自己习惯的基调?”
“对!”灼春比了个对鈎手势,“我作为偶仙,在司劫时还有一项特权,使轮回镜内仙者错误定义自己的感情,比如把紧张造成的心悸误认为是坠入爱河的心动,把恐惧造成的颤抖误认为是遇到势均力敌对手的兴奋。不过就这一项特权就比其他仙者司劫要好很多啦,能微定义仙者感情,令渡劫仙者历劫方便多了。”
“哦……确实是个不错的特权……”
鸣桐忍不住回忆自己替人司劫的时候都展现过什麽特权。
她有吗?没发现啊?
“这个特权是天道告诉你的?”
“不啊,轮回镜内的法则规律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灼春把话茬转回来:“所以啊,就算在轮回镜里那麽受约束,都不可能完全改变一个人,你这虚构的剧本就更没法代入嘛!我看你还是和吉吾商量商量换些故事,或者放弃逻辑草率地编一个死因吧!”
说完,灼春就告辞从後门溜了。
鸣桐拿着被否决的剧本看,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不断回响着灼春刚刚说过的话。
偶仙特权,可以让轮回镜里的仙者错误定义自己的感情……
可她并没说是渡劫仙者?如果这是不必要加的前缀,那麽为什麽後面又特意提了“渡劫仙者”这个定义呢?
唔……轮回镜内一次只能令一位仙者历劫,这衆所周知啊……
鸣桐托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看殿内十几只小兽们绕着大殿赛跑。
跑得最快的是银狼,甚至快过最慢的狗崽一圈,乍一看还以为跑在中等水平那一堆呢。
——速度!
鸣桐忽然想到能在轮回镜里留下痕迹的只有仙者,而,仙者渡劫时接触到的人物不可能是凭空捏造的……莫非都是不同时代来镜内渡劫的仙者吗?
鸣桐被自己的大胆猜想吓了一跳,可是又觉得这样才合理。
否则,需要渡劫仙者以外的人误会自己的感情来推动情节时,灼春怎麽办呢?只有其他人也是仙者,才能动用偶仙特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