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经被领养,生活在一起,有了法律意义上的亲属关系。
再怎么避,他们也要回同一个家。
就像此刻。
湿润微潮的夜晚,路池缓缓往远处路口的黑色宾利方向走。
他的脚步不快,虽然声音和语气都淡,但显然是在照顾陆京世的走路频率——因为生病,对方还在练习走路,平时速度快不了。
被缠成这样,路池也从没故意用生理缺陷甩脱过陆京世。
他实在是个很好的人。
陆京世盯着少年背影,捏紧掌心的千纸鹤,几乎有点痛恨自己贫瘠的言语能力。
他上前几步,张了张嘴,单手托住对方单肩背着的书包,眼瞳漆黑:“路池,我帮你拿包。”
“谢谢,不用。”
“新钢琴到了,比之前音色好很多。你回去要试试吗?”
“谢谢,不用。”
“冰淇凌出了新口味,就放在车上的冰箱里,是你没试过的。”
“。。。。。。谢谢,不用。”
冷酷的路池眨眼,默默记下这个消息,准备明天下课就去便利店买来尝。
他身上有股淡香,夹杂着教室未散尽的空调冷气,像株自顾自盛开的夜花,格外动人。
因为离得近,香气丝丝缕缕地往陆京世鼻腔里钻,让人很想舔一舔他,再用所有地方去沾染品尝这股香气。
陆京世托着包,麻木地察觉到自己条件反射滚动的喉结,和已经有点抬起征兆的地方。
好恶心。
好恶心。
他怎么能对路池有这种幻想。
路池如果知道了,该有多恶心。
他露出半点厌恶神情,就足够让陆京世去死。
自厌混杂着情绪,让陆京世的表情有点狰狞。但路池没看见。
他自顾自往前走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陆京世,那个男生说了什么?”
陆京世抬眸,下意识否认:“没说什么。”
前头似乎传来一点笑声。
片刻,路池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开门见山:“他是不是说了我被弃养过?”
弃养两个字一出,陆京世倏然清醒。
来不及收拾自己情绪,他沉下漆黑眼瞳,很阴森地盯着路池:“谁告诉你的?”
那就是了。
路池看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咬人的陆京世,没有回答。
——实际上,那天打架的原因非常简单。
不过就是路池太耀眼,又被陆家刻意保护,谁都查不到身世。陆京世常和他出现在一起,引起无数学生猜测。
才初中的年纪,有人心无旁骛地学习,有人却早已被富贵养坏,透出残忍的恶毒。那个男生跟踪过路池,偶然看见他去了红星福利院,这才隐约得知路池的身世。
他得意洋洋,自认身份高贵,当众和陆京世炫耀,还想教对方怎么用路池找乐子——
一个孤儿,又被弃养过,凭什么活得这么自信耀眼?
低贱的身份,应该低贱地活着。校园霸凌这一套,就得对路池这种耀眼的人干。
只不过弃养两个字才刚出口,就被陆京世抄起凳子,面无表情砸了下去。
当着同学的面,骨节剧痛的陆京世把男生拖到楼梯口,踢下去的那瞬间,他承认自己就是想杀了这个人。
反正陆京世也不是来上学的。
对方眼里透出对路池的那股恶意,让他太阳穴疯狂跳动,叫嚣着弄死这人。
一切可能伤害路池的东西,都会让他生出毁灭的冲动。
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