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吸鼻子没动,满脑子都乱糟糟的,看着像是被欺负傻了。放鹤越发怒意,但下一刻,他动作僵硬住了。余光中,他扫到地上两团纸上的小字,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娘的,老子眼花了不是。”
他弯腰捡起来,确确实实两张纸上,隽秀漂亮的小字都是他放鹤的名字。
放鹤难得呆了呆,也一屁股滑坐石阶上。
“燕哥哥本来就想要我上学?”自言自语中带着点意外的小得意。
没人能拒绝被偏爱的欣喜。
与此同时,林大娘家的棚子里正热闹。
刚刚秀才来告知了一个消息,前两名报名的,束脩可以减两百文。
听说第一名已经被王金凤占了,给她儿子狗蛋报名了。
还剩下一名,当场被林大娘给占了。
众人都以为林大娘是给林远香报名的,还说这么大了还来得及吗。让林远香和同龄人的娃一起上私塾,这也太难堪了吧。
刘婶儿说起话来口无遮拦,什么都往外头说,惹得林远香砰的关门,躲房间里不出来了。
这做派真的比人家闺女还娇。不过谁叫他是村里的病西施呢。
还有人打趣,说等林远香做豆腐后,就叫病西施豆腐。
“我是给谷雨那孩子报名的,刚才跑出去的样子,看着怪可怜的。”林大娘说。
众人都十分吃惊,虽然也知道林大娘平日对谷雨格外关照,但是这二两银子说出就出,这样也太匪夷所思了。
亲生的都还要犹豫呢。
要是再添个三四两都可以娶媳妇了。
众人心思转了转,隐约明白了林大娘的心思。嘴上夸林大娘善心,心里却想果真是做生意的无利不起早,打得一手好算盘。
刘婶儿也明了意,她道,“反正燕哥儿偏袒放鹤,谷雨这孩子也不是燕哥儿亲人,孩子就是谁对他好就跟谁走。”
“是啊是啊,你对谷雨的好,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裘桂香道,“就说燕哥儿好强吧,当初还看不上我儿,自己养不起两个还非得都养着,这不是白受罪嘛。
哦,前几天你们都夸他男人比我儿子强,
这强个屁,连读书的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想当初我家儿子成亲可是花了足足十九两!”
这话头绕到这里,众人都不想掺和,就听听笑笑。
唯独刘婶儿和好姐妹一嘴一嘴的接着话头。
“都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撒,这看脸又不能过日子。”
裘桂香瞅了刘婶儿一眼,“你什么意思,说我家儿没那小白脸好看?”
“哎,你们别说了,那小两口来了。”
山路下坡直接绕着林大娘家的院子,很多冬天上山捡柴的,都会在林大娘家院子外的石凳上停靠休息。
宴绯雪两人背着背篓,背篓里的干柴将将冒头,倒是垒的整齐。
一人道,“这两人做功夫像是喂猫似的,人家五十岁的老太太都比他俩背的多。”
村里男人哪个上山不是挑一肩柴回来,而且还是那些硬木柴,燕哥儿家的男人实在是太差火了。
宴绯雪刚下来,就听见刘婶儿站起来扯着嗓子道,“燕哥儿,谷雨上学有着落了,人家林大娘要出束脩。”
那边宴绯雪还没听明白什么事情,这边刘婶儿又开始敞大嗓门吼了。
“我看林大娘挺喜欢谷雨的,你要不就让谷雨跟着林大娘住得了。”
……
刘婶儿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家院子里急吼吼跑出来一个中年汉子,“刘碧莲你又在瞎几把扯什么卵谈!”
“还不给老子死回来,你那嘴巴一天天没个把门的!”
刘婶儿被自家男人一吼,后知后觉又说出什么后悔的话了,赶紧捂着嘴巴回去逗乖孙了。
林大娘现在恨死这个邻居了,但话头已经挑起了,干脆尽早解决。
“我刚刚给朱秀才说了谷雨的束脩我来出。”林大娘走出院子对宴绯雪道。
宴绯雪刚从山上下来,走的发热,白皙的脸上泛着透亮的浅粉,额前鼻梁处还有细细的亮渍。他低头准备拿着袖口擦汗,眼前递来了一方月白色丝帕;拿着丝帕的手指上冒了一滴血刺,是白微澜给孩子摘刺果时留下的。
两人只是休息片刻间的事情,但是落在林大娘眼里便是刻意晾着她,让她被身后人看热闹。
终于,宴绯雪身边的男人开口了。
“林大娘是来通知的,还是来征求意见的?”
“但,从哪两个角度来说,林大娘都没资格。”
白微澜背懒散的靠在背篓上,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那双黝黑的眼睛似比话还冷,还让林大娘难堪。
似看破她所有的打算,对他的和对谷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