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绯雪说,大人站着看小孩子,永远看不懂孩子。即使他们自己曾经也是孩子。
宴绯雪说,他卖的不是小玩意儿,是孩子们的快乐。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东西。
白微澜想,宴绯雪即使在肮脏不堪的地方吃尽苦头费尽心机才能长大,内心还是善良的。
“你尽管做吧,卖不出去我也不会回头说你做的不好。”
那篾匠得了保证,点头同意了。
由于白微澜是自带竹子上门,篾匠只收取手工费。
二十文钱做七个竹蜻蜓。竹马有点复杂一个二十文,需要用竹条扎一个马头,马身就用一根竹子代替,给竹身抛光然后竹筒尾部加上几片竹枝丫,就算马尾了。
白微澜定了十个竹马,一下子就两百文了。
篾匠一下子有了几天的收入,就便宜说竹蜻蜓二十文钱做二十个,这个很简单费不了多少精力。
篾匠最后还问白微澜说要不要编织个蹴鞠,他以前见陈皮卖,拿来好奇研究了下。
“不过,一个蹴鞠他卖一百文,没人会买。”
白微澜想了想,决定叫篾匠编织三个蹴鞠。蹴鞠用的竹条很讲究,要剖条拉竹丝,还得磨掉竹毛边,做起来费些精力。
篾匠手艺老道,三个基本得也要一天半的时间。蹴鞠一个开二十五文给篾匠。
这些小玩意儿,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共给篾匠三百文左右。篾匠笑的合不拢嘴,这个年轻人干脆利落也不还价,不像一些人为一文钱还得磨蹭半天。
年前还能赚一笔,刚好给孙子孙女买糖吃。
谈拢价格后,白微澜没走,篾匠以为他是留下了监工,倒也没说什么。
白微澜道,“我就想亲手学做一个竹蜻蜓。”
之后,白微澜还问村里有没有推荐的木匠,他想打一张书案。那篾匠一边破竹筒,一边说白微澜自己的村子就有一个手艺老的木匠。
后面,白微澜拿图纸去问,那木匠一口应下说能做。木匠自己出料出工,外加这个工艺难,收的费用也高些,开了五百文。
一张普通的书案带刷漆的三四百文就够了,这个要五百文白微澜也没说什么。只要求要在半个月内完工。
又过了两天,后屋檐里圈的鸡跑出来了,大黄狗追的满院子掉鸡毛。白微澜摸着鸡毛又有了个想法。
这满天飞的鸡毛,不就是鸡毛毽子吗?
宴绯雪看见自己三只下蛋老母鸡畏畏缩缩躲在大公鸡面前,而放鹤和谷雨一人拿一个剪刀,在白微澜指挥下,准备夺鸡毛。
宴绯雪看几个人玩的不亦乐乎,但是再吓老母鸡就不能生蛋了。
“放过它们吧,我等会儿去万哥儿娘家弄点鸡毛来。”宴绯雪说道。
村里平时杀鸡了都会把鸡毛晒干,等着串乡的陈皮来收,再卖给做鸡毛掸子的铺子。
一只成年鸡的鸡毛晒干后约莫三到五两重,一年到头可能也只杀这么一只鸡。鸡毛太轻了,陈皮每次不到一斤重不开价,就拿一两块饴糖换。
白微澜问,“怎么不几家一起卖,然后分钱,或者鸡毛攒着,等有一斤了再卖。”
这个问题小栗儿抢着道,“因为,因为每次陈皮来收鸡毛都大嗓子喊着换糖,我们都听见啦,都守着来换糖。”
看吧,小栗儿还是经常能吃到糖的都这样兴奋。那些吃不到糖的,可不就等着收鸡毛上门换糖。哪能等到你存个一两年够一斤了再卖。
白微澜琢磨了下,“这陈皮可真够精明的,拿糖来吸引孩子。”
“不几家一起卖,是因为扯皮?”
宴绯雪点头,“对,分的少的说别人家秤不准,说自己吃亏了。”
白微澜道,“原来这就是鸡毛,那蒜皮又是怎么个说法?”
宴绯雪忙着在院子堆肥,开春好下秧苗,没空再搭理这个大少爷,“你能闭嘴吗?”
“不能。”
“影响我喝西北风。”他笑嘻嘻道。
白微澜望着宴绯雪面前那堆黑乎乎的东西,内心忍不住犯恶心。可是宴绯雪好像只是在调配颜料似的,轻松淡定又无情,动作还有些美感,轻盈富有节奏。
鸡屎加猪粪加草木灰,再配上宴绯雪那张美人脸,他还是有些不能直视。
想着宴绯雪刚才的冷脸,白微澜有些烦闷。最近好像对他越来越烦了,动不动就刺儿他。
最开始相遇也只是短暂的争锋相对,后面宴绯雪一直都在主动逗他,调戏他,现在怎么就凶他了。
小孩子似的,吵着要,开封了尝几口后又不要。
白微澜叹口气,他又开始患得患失了。
想要亲亲媳妇儿,可望着那堆黑糊糊,现在就免了吧。
白微澜恹恹的,“媳妇儿,我去万哥儿娘家收鸡毛吧。”
他眉高眼深的,眼里满是纠结迟疑的落寞,见宴绯雪没回应他,半天脚跟儿都没挪动。
宴绯雪忙着干活儿,昨晚肩膀被白微澜捏的青紫发疼,现在用铁铲搅拌肥土,有些吃力。他压根儿没心思注意到白微澜的娇娇少爷心思。
他铲了铲后,发现白微澜还站在原地。沮丧的像是蘑菇发霉了,飘在空气的毛毛都黏在白微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