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绯雪闻言眉梢微动,把画册子贴上标号放入百纳墙柜里,在账簿上登记了日期和价格,然后在署名栏写下了“飞羽”,最后自己动手给了个好评
——欲罢不能血脉喷张,睡前怡情过多伤身。
本该是娟娘的推荐语,被宴绯雪轻车驾熟的填满,娟娘也不生气。见宴绯雪没把她话放在心上,颇有些无可奈何,然后从柜台后的抽屉里掏出四两银子给他。
宴绯雪放下狼毫,嘴角不自觉流出笑意,“可不是,人都追来了。”
娟娘美眸微惊,然后颇为夸张的拿着手绢捂着嘴巴,“门外那人就是白少爷啊。”
“嗯。”
娟娘心里惊讶不已,但是面色的吃惊确是夸张装出来的,片刻后,她自言自语道,“白家都只剩下个空壳子了,听说现在还和他那当大官的舅舅闹掰了,跟着他怕是要吃苦啊。”
不过,她刚准备劝说宴绯雪,就想到这人宁愿自己躲在乡里清苦过日子,都不愿意重新陷入纸醉金迷的繁华中。
“行吧,你怎么样都好,你自小就主意,旁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宴绯雪嘴角的笑意展开,“让娟娘费心了。”
“你小子哎,要是你娘当初有你一点清醒……”娟娘见宴绯雪嘴角笑意渐消,识趣的打住了话头。
宴绯雪认真道,“我娘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娟娘你们这些好姐妹。”
娟娘一辈子在红尘里摸爬打滚,本以为寻得良人,到头来还是蹉跎了岁月沦落风尘中。磨去了不甘和不切实际的憧憬,安安分分的守着这幢楼过日子。
不过,宴绯雪不同,他自小厌恶情爱,见多了为追求昙花一现的真心,半生都在痴怨中纠缠的苦命人。
他从来都没想过得遇良人,反而自己被人惦念着不放。
娟娘从感叹中回神,就见宴绯雪合上账簿,准备出去,“年后再来给娟娘拜年,我家少爷一个人在外厅,约莫现在拘束紧张的不行。”
“行行行,白少爷好歹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什么场面没见过。”
宴绯雪笑笑没解释。
两人刚掀开门厅的帘子,就听外面一阵尖叫惊恐声,而后是一声低沉冰冷的呵斥。
“滚。”
宴绯雪快步走出去,繁华织锦的地毯上,一个赤脚绑着金铃的哥儿身上披着薄纱,正娇滴滴的抹着眼泪。
一旁白微澜坐椅子上,居高临下的脸满是嫌弃和厌恶,正拿着手帕一根根的擦自己手指。
娟娘看了一眼宴绯雪,那神情好像在说,这就是你说的拘束和紧张?
这白大少爷怕不是把这里当自己府上了吧。
宴绯雪看着白微澜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端的是人模狗样的矜贵优雅,带着的是生人勿进的冷漠。
不过一看到进他来,立马站起来,神色委屈先告状了,“媳妇儿,他摸我手。”
他这一副被玷污清白的小可怜样子,看得周围人都呆了。地上的哥儿更是忘记了抹眼泪,一副不可置信的望着白微澜。
要不是他手腕上的红印力道还在吃痛,那凶冷的眼神令他发颤,他都以为自己欺负他了。
“都是自己人,误会。”宴绯雪道。
他扶着地上的哥儿起来,对白微澜道,“这是时莺,我的朋友。”
白微澜冷哼了声。
“那他摸我手。”
时莺倒是大大方方的耸肩一笑,一改先前矫揉造作的样子,“晏晏,你男人还不错,迄今为止是唯一一个拒绝我的,喏,还下死手。”他扬起手腕在宴绯雪眼前晃了晃。
宴绯雪道,“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吗。也不看看他是谁的男人。”
宴绯雪说完,厅里的人都笑了。
白微澜脸色稍霁,看向时莺介绍自己,“白微澜,宴绯雪的夫君。”
时莺对他不痛不痒的点头,上下打量一翻,“还行吧,凑合着过呗。晏晏,你要是哪天腻了,弟弟给你介绍更好的。”
白微澜听的脸色一黑,直接拉着宴绯雪出去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这要遭天打雷劈。”
宴绯雪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好笑道,“拆不拆的,不都在你吗?”
白微澜被他这态度搞的更气了,反而闷闷一路都不说话了。
默默走了一段路,宴绯雪看到一个糖人摊子,给白微澜买了个小人糖。
“来,知道你心里苦,吃点糖。”
白微澜先是别扭了一会儿,直到宴绯雪塞他手心才勉为其难接住。
“这么大人了,谁要吃糖啊。”
“快吃,不吃就要化了。”
“那就勉强吧。”
宴绯雪见白微澜把糖含进了嘴里,慢悠悠道,
“现在是大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