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天气,真是说变天就变天。”
宴绯雪听着屋外的抱怨声,嘴角有丝笑意,他转头认真道,“不知道还要下多久,只怕这样下去,油菜籽都要烂在地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村民内心苦苦哀求老天爷,一连半月的春雨终于停了。
家家户户都忙着收割油菜籽,要是再错过几天,这油菜籽真的要在地里生根儿发芽了。
晒谷场上,天天都听见村民拿着竹撵在日头下打油菜籽。竹撵高高扬起,拉下一片阴影,一竹撵下去,油菜籽哗哗爆壳而出。
脱落的油菜籽很滑,村狗好奇,还没乱踩几脚就摔的四脚朝天,委屈的汪汪叫。
看看这菜籽滑不溜秋的厉害,要是直接在地上出壳,这满地飞溅像是黑泥鳅似的完全收不拢了。
所以,晒谷场上都是用床单铺着,在床单上出壳后,直接一笼水收着。
再用细缝合适的小筛子筛去粗壳,最后在用风车利用风力抛去细末渣子。
整个过程,从油菜苗种地里到收割,一道道工序繁琐麻烦,关键还得看天气决定收成好坏。
三个孩子亲身经历庄稼的不容易后,吃饭的时候都把碗底舔的光亮。
农忙起来饭都顾不上吃,早上摊一张饼,一天嘴巴里嚼几口就算过去了。
宴绯雪帮不上什么忙,虽然在村里过了三年日子,但是只限于种一家人的菜园子,要是真劳动起来也够呛。
白微澜更加不可能,一看到田里湿湿嚅嚅的腐败叶子,浑身就紧绷的不行,那面色从来没见过的抗拒。
白微澜见宴绯雪有心帮忙但使不上力,就说在家里给大伯母一家做饭吧。
他们这样不分日夜的劳作收油菜籽,身体也吃不消。
开始大伯母还推脱下,但是宴绯雪说,从前他临盆的时候,大伯母也是住在他家里贴身照顾的。
也得亏宴绯雪一家帮着做饭,帮着喂鸡鸭喂猪,即使再农忙,人和家禽都吃的饱饱的。
本来忙碌劳累的日子,也因为两家相互帮忙,多了些欢声笑语。
转眼到了卖油菜籽的时候了,这时候最数村里牛车师傅最乐呵。
一天能赶好几趟,一天下来也多小几十文钱。
村里有人嫌等牛车慢,村里也少有骡子之类的牲口,就只能自己背着油菜籽走路去探探行情。
这一探却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今年赵家收的价格比往年低了五成。
原本十文一斤的,今年只收五文。
大伯母吃惊道,“怎么今年降价这么多!”
同车的村民道,“听说是因为今年雨水多,油菜籽晒不干,这运往外地途中可能会发霉,就算没发霉,但没晒干的油菜籽出油也会减低三四成。”
往年赵家收油菜籽,生的油菜籽是生的价格,干的油菜菜籽要比生的多两成价格。
但今年能从地里抢出来就不错了,要赌老天爷天气是在赌不起,村民纷纷选择了卖生货。
但是今年这生货价格也低太多了,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听过这个价格。
一时间,很多村民都选择了把油菜籽囤家里。把堂屋空出来,铺一张床单,不停的用竹耙子翻动,企图慢慢风干。
牛车上,村民的脸色都很沉重。
自从出了十五就在忙活油菜田。
风里来雨里去的,熬了几个雨夜挖深田沟好排水,就怕油菜烂根;
要开花的时候又遇上阴雨天,小蜜蜂都不吃粉,油菜籽饱壳低;
好不容易熬到收割的时候,又阴雨天,生货拿到手里就着急脱手,生怕晚一点就长霉烂在手里。
结果最后一刀子还吊着没来,还没等松一口气,价格又打骨折。
牛车嘎吱嘎吱的响,无言的驮着一车重物,就连赶车的师傅都无意间叹了口气。
宴绯雪低声道,“靠天吃饭太难了。”
两人挨着坐,今天穿的衣袖很宽大,袖口相接也看不出白微澜摸了过去的手指。
手心被挠了下,宴绯雪没心思腻歪,斜看白微澜,只见人一副沉思正经样。
不过袖口下的手指却不安分,在手心上勾来勾去,挠地宴绯雪手心发痒。他干脆错捉住那作乱的手,扣在手心不让动了。
白微澜思索的神情一顿,不解的看向宴绯雪。
宴绯雪却不动神色的警告又无奈的瞥了他一眼。
白微澜叹了口气,下车后对宴绯雪说,“感情我认真比划半天,你只当我在调情啊。”
“我本以为我们两的默契心灵相通呢。”
“好受伤啊,这天底下最痛苦的词,莫过于‘我本还以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