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将死之人多费口舌。
他这次来,是要白微澜为自己犯的罪孽做赎罪,要给吴吉语道歉,并且对方的要求——也是以牙还牙。
周扶明道,“为了你夫郎,你切勿意气用事,还是向吴家低头应了他们的要求,不然以后你夫郎的日子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
白微澜是一点都听不得这些。
他怒极反笑。
失望一次次浇灭期待的热意,血亲之间早就变成了薄凉。
他只慢慢从椅子上前倾,看向周扶明那张恶心的脸,低声清晰吐出二字:
“军饷。”
霎时,周扶明眼神泄露一丝震惊。
这两个字足以让周扶明心弦紧绷。
他淡淡看向白微澜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微澜道,“舅舅,你确定我要说出来吗?”
周扶明临危不乱定定看着白微澜,没有丝毫反应。
白微澜点头,后仰在椅子靠上,吊儿郎当大声道,“北漠、二十几年了?”
惊惧坠落心底,周扶明心气短了一截儿。
他眼皮颤抖一下,而后死死盯着白微澜,低声喝止道,“你在瞎说什么,你个疯子,自己死也想要拖我下水。”
“白眼狼!”
“哼,我们两人要是没事,舅舅自然没事。”
周扶明满不在乎看向白微澜,人都被关在火房不得出去,你能怎么办。
“那可让舅舅失望了,所有往来信件都在我脑子里,进京城之前,我就留了后手,要是我判死刑了,就有人会给舅舅送信。”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舅舅还记不记得当年内容?要是记不住,我现在就可以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
周扶明官场沉浮多年,早已修炼的不露破绽,但此时被对面两个后辈,连接气的面色阴沉又惶惶如临大敌。
不过,他盯了白微澜半晌,最后拂袖怒走。
要是白微澜诈他……这狼崽子从小就冷漠不通人性。
在周扶明开门的时候,白微澜笃定又蔑视道,“舅舅要不了几天就会再跑来求我。”
周扶明顿了下,而后像背后有凶兽似的,飞快开门逃了出去。
可他逃也没有用啊。
不,也有用。
起码,他要通知他背后的同伙不是。
白微澜想着,嘴角勾起阴冷的笑容。
宴绯雪则是若有所思,看向白微澜有些欲言又止。
白微澜见状,收敛神情,伸手勾住宴绯雪的腰,把人放自己双膝上抱着。
“想到什么了?”
宴绯雪低声道,“我有一个猜测,当年你舅舅侵吞了军饷,但是前方打仗吃紧朝廷又严令他筹集军饷,他是不是把你娘嫁给白家了?”
简而言之,周扶明很有可能是为了填补军饷空缺,和白家联姻了。
白微澜瞬间变脸,但此时门外响起了交谈笑声。
“宴大人真是爱子之心拳拳心切啊,要是换了旁人早就避之不及,您还来特意探监。”
宴德席叹气道,“这孩子,是我欠他良多。”
狱卒一脸恭敬道,“是他这辈子没福气。”
宴德席摇头不语神色凄哀。
临近火房的时候,那狱卒弯着身子边开铁锁边叮嘱道,“宴大人,您身份尊贵切忌小心呐,里面关的哪是人,分明就是疯狗,见谁咬谁。”
吴吉语到现在还昏迷中,据说老根儿完全是接续不上了。
“没事,这份怒意也难以燃烧我心里的遗憾和愧疚。”
哗啦一声,门开了。
两边人一打照面,宴德席眼前便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