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澜总是喜欢盯着宴绯雪看的出神。
怀孕后的宴绯雪比平常更加多了一份松弛,他骨子里的温柔彻底释放出来,没了束缚和顾虑,美的像是自由的春风。
白微澜抚了下他鬓角,宠溺道,“走累了吧,回去捏捏脚。”
宴绯雪点头。
此时来一个奴仆说府外有人找谷雨少爷。
谷雨想搀扶着宴绯雪回院子,被白微澜敢走了。
“这里有我,你去忙吧。”
谷雨现在也有自己的朋友交际圈了,他在算术上颇有天赋深得太傅赏识,推荐给一代大儒当关门弟子。
不过谷雨性子不像放鹤那样喜欢招朋引伴,他喜欢安静,能上门的朋友倒是没几个。
放鹤听见有人找谷雨,一时间也来了兴趣,拉着小栗儿悄悄跟了上去。
白微澜见三个孩子走后,满意的扶着宴绯雪回走了。
另一边,谷雨问奴仆是什么人找他。
要是京城朋友,都会按照规定递送拜帖,而这奴仆只说有人找,莫名给谷雨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躁。
谷雨大概也知道这是些什么人了。
和后面奴仆一五一十说的毫无出入。
那人自称是谷雨的姨妈,还能说出谷雨的样貌身形以及和宴绯雪的关系。
对方气势汹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门童便权且将人带入了外院小偏厅候着。
谷雨听着奴仆的话,洋洋春日下一股寒气从地底蹿进脚心,拉着他往阴暗潮湿又满是土腥味的地底钻。
与土腥味袭来的,是腐败作呕的血腥气味,暗无天日里他被关了四天,唯一的伙伴便是一堆采撷腐肉上的苍蝇。
往事浮现,那个胆怯到口齿结巴的谷雨好像悄然浮现在身后,他拽着谷雨的手脚,强势又恶劣的融入了谷雨脚下的影子中。
不仅如此,还试图用残留的可怖的过往记忆绑架谷雨手脚,想用记忆中模糊不清的影子捂住谷雨的口鼻,让他窒息,想要重新将他拉进那个黑暗发臭的屋中。
可谷雨也不是以前那个怯弱的谷雨了。
他是宴绯雪教出来的孩子,身上怎么能没有宴绯雪的影子呢。
谷雨这样想着,深呼吸一口气,大步又镇定的朝那小偏厅跨了进去。
小偏厅里的妇人,正拿着白青釉盘里的蝴蝶酥吃着,手里还忙着摘果盘里的葡萄。
现在可不是吃葡萄的季节,就算是秋季,一般人家哪能吃到葡萄。
她腮帮子吃的鼓动,还不忘像松鼠一般东张西望,另一只手将一盘糕点全都倒进了粗麻袖口里。
她脸盘子生的小家碧玉,只是斤斤算计和刻薄剽悍深深刻在了她眼角、眉心、唇鼻沟壑处。细长的眼睛一个乜斜就像是问候了祖宗十八代一般。
谷雨只看她一眼,心底的厌恶就遏制不住的上涌。
他一跨进屋子,那低头忙着吃东西的妇人转身看了过来。
谷雨此时一身白玉衣袍,举手投足都是落落大方又娴静的贵公子模样。与以前那个躲在无人角落里,瑟缩着肩膀的小孩子完全不同了。
那妇人眼前一亮,不可置信的打量谷雨。
围着他来来回回转了几圈。
嘴角的屑沫抖动道,“谷雨?”
“真是谷雨啊,以前瘦骨嶙峋的,果然这王府风水养人啊。”
谷雨不假辞色道,“你来干什么?”
那妇人噘嘴一愣,而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大腿斜着眼道,“怎么,现在是王府公子了,瞧不起你小姨妈了?”
“没有我,你能有今天?”
“没有我,你早就活活饿死了。”
谷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一言不发。
他眼前那张贪婪又厌恶的五官与以前分毫不差,不,也是有区别的。
他以前怕她,只觉得她像是旋涡是永远不可跨越的沼泽,而他只是没有家也没有爪牙的小兔子。
但是现在,好像不尽然了。
那妇人眼见谷雨这般漠然的态度,蹭的起身低声威胁道,“你要是知恩图报,我便不揭穿你是罪臣宴德席的儿子。”
“要是旁人知道王府里的谷雨少爷,原本只是宴德席在外的野种,你这风光的少爷还当的成吗?你那些京城的朋友会怎么看你?”
“你别忘记了,你娘当初把你关在屋子里自杀,是我救你出来的,小姨妈现在有难处了,好孩子,你得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