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村对搬迁、对补偿、对大龄未婚的不满,似乎也在最后达到了一个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无意起冲突,却也不想放弃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春好被吴书记拽着一路下山。
她惊跳着往后看,想挣开村伯伯,去找秦在水。
村伯伯死死拴着她:“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不用管秦教授,他再怎么样都有秦家撑腰,他混再差都比你过得好。你先顾好你自己的事!”
春好脑子一阵空茫,只剩荒芜。
她往后望,半山腰的地方火光冲天,村民呼声如海啸,秦在水被围站在猎猎山风里,破晓的天光快亮了。
“秦在水!”她忽而大喊。
“秦在水!你答应过我的!”春好被拽着往下走,回头,却只看见鬼魅一样人影和亮光。
“我们拉过勾的!”
秦在水似乎回了下头,他身体溶进薄夜,再看不见了。
第45章春落“你愿意等他那就等吧。”……
[这场春光再怎么烂漫,我也必须重新启程。]-
春好是最后一个从考场里出来的。
所有人脸上都或开心或忧愁,只有她,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身上还套着秦在水的风衣外套,在阳光刺眼的夏天,在青春闪耀的群体里显得不伦不类。
校门在她身后关上。
门口采访的记者都走光了,记者总喜欢采访第一个跑出考场的学生。
村伯伯在等她,后面还跟着两位警察。
没有秦在水。
没有他。
春好肩膀下塌,原地眩晕了一道,她往前踉跄两步才站稳,村伯伯赶紧过来扶她。
她第一天考试从西村下来后几乎没睡觉,直接进考场了,整个人精神十分差劲,晚上倒睡了会儿,但大概率也是睡不好的。现在终于考完,她一定累坏了。
可警察还要带她去派出所做笔录。
非法拘禁、聚众闹事的村民已被拘留,其中不少人还牵出了近几年其他的暴力案件,后面会全部依法起诉,大概要判三到五年。她父亲自然也在里面。
春好点头,轻声:“嗯,我知道了。”
做完笔录,她趴在桌子上睡了会儿。
女警又喊醒她去县卫生院换药。
她的手腕就开考前简单地消了毒,怕影响她写字,没有包扎得很紧实。
手腕裹上新的纱布。
她独自在走廊尽头坐了会儿,身上其他细小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她头往后靠着墙壁,静默地看窗外。
晚霞刚刚消失,还处在天黑前最后的浅白里。夕阳里的青山是温润的,不像夜晚那样狰狞。
春好思索不了任何事。
分别那一晚已经用掉她所有的情绪,考试也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未来会飘向哪里,够不够去北师大,她也不再豪言壮语。
就这样吧。
她太累了。
村伯伯付完换药的钱出来,看她疲惫地倚靠在长椅上,眼睛阖着,像是睡着了。这三日折腾下来,她嘴唇已经毫无血色。
高考发挥得如何他也绝口不问,有学上就行,总比缺考复读一年好。
吴书记轻轻坐到她身边。
春好却浑身一震,警觉地睁开眼,见是村伯伯,她脑袋才又垂下去。
走廊上消毒水味刺鼻,人来来往往,各式各样的鞋子从她面前匆匆经过。
“村伯伯。”她出声。
“嗯?”
春好开口:“他呢?”
村伯伯知道她是问秦在水。
他笑一下,说:“秦教授回北京了。”
春好抬抬眼皮,不怎么相信。
但能回北京,能走路上飞机,说明人没事,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