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空玄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初见时,她灵魄握剑傲然不屈的模样。
心口也如初见时,咚的跳漏一拍。
他面上笑意逐渐敛起,黑眸中炸裂的术法光芒接错交闪,转瞬拨云去雾,通透清明。
有术法从身后袭来,他稍微侧头,那光芒擦着耳鬓飞掠而过,隆隆声震耳,气浪将他额前碎发掀起,狭长黑目闪烁熠熠神光。
“那自然还是由我来带圣女出去,我要圣女多欠我一些,银货……不两讫。”
他右手虚空一握,灵力凝化金光剑气,朝上方蓦然挥落。
剑气浩荡,仿佛引动天地,四方空气也跟着震动。
兜头而降的金光网接触到剑气,一如冰雪遇骄阳,眨眼消融。
弯月似的剑气仍旧朝前飞掠,将盘踞在山体的清天城拦腰斩断。
轰隆巨响炸开,浓烟缭绕,惊恐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救我,城主大人——”
“还请城主大人出手相助!”
空气转瞬静默,仿佛有什么沉睡的远古巨兽被唤醒,睁开眼,于夜色中窥伺人间。
还未见其人,先感应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玉纤凝渐渐正色,握紧手中玄机伞。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出来了!”
方才惊慌四喊的声音转而染上兴奋,被晏空玄一剑击溃的士气重振,提剑再次将他二人团团围拢,但并不急于上前。
忽而,空气里的风冷了。
咻的轻响,宛若一粒石子划破虚空,响起道清磬似的,尾声刺耳悠扬,所有活物都屏了息。
晏空玄二人周身有风掠过,发丝还未拂动,就见一人凭空出现在身侧。
几乎是同一时间,晏空玄拉着玉纤凝飞身后掠。
“警惕性这么强,我道你如此胆大妄为,定是无所畏惧才对。”
前方虚空凭空出现一位身穿黑袍的老者。须发皆白,腰系龙纹金腰带,只是立在那处,就如出鞘锋刃悬在脖颈,让人不敢妄动。
他垂眼,凝着晏空玄手中灵力所化金色剑光,刻满皱纹的眼逐渐眯起。
“数月前,我清天城内有一小子胆大妄为,一人一剑,杀了吾膝下三子齐云山,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连斩弟子过百,盗走吾宗门至宝,令吾宗门损失惨重,遁走之时,受吾一掌,吾记得,他当日手中拿着的,就是这样一把剑……”
苍老的眼撩起,定在晏空玄面上:“相貌虽变了,但……是你吧,小子?”
“你老眼昏花,已经开始靠剑认人了吗?”晏空玄手握灵光凝剑挽了个剑花,“离这么远看得清楚吗?不若我靠近些,叫你瞧个仔细。”
他扬唇露出一排白齿,手中已然掐诀,万千灵光剑阵从身后凝出,破风咻咻朝齐渊激射而去。
齐渊单手在虚空画圆,灵力凝成结界眨眼扩至数十倍,将身后诸多弟子尽数笼罩其中。
剑光击撞在结界壁上如金属锵锵作响,半数剑光闪过,他面前灵力结界竟被击裂开来,纹路如蛛网迅速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他眼底光芒倏然变化,急忙不着痕迹加大灵力输送,维持至剑光消失,长袖一甩将结界收回。
再看向对面男子,苍老的眼底只余深沉。
才数日不见,他的修为竟到了如此地步,今日若想将人留下,只怕得用那一招了……
“你自己缴械投降,还是要吾……亲自动手?”
晏空玄像听到什么绝顶的笑话,笑得双肩颤动。
好半晌他才恢复常色,把玩着手中灵光剑:“要人缴械投降的话我听多了,一种是怕弄脏自己的手,另一种是察觉只有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拿下对方,威逼利诱,你大抵是后一种吧?”
他抬眼,戏谑看着对面齐渊:“我这人最不喜欢的说法就是缴械投降,而最喜欢的……是玉石俱焚。”
心思被看破,齐渊恼羞成怒:“冥顽不灵,别怪我下手无情!”
他口中低喝声“摆阵”,四下弟子当即围拢而来,身冒金光,灵力喷涌。
玉纤凝抬头朝虚空一望,只见漆黑夜色中金光凝成,宛若天道之眼窥探人间。
“不太对,”玉纤凝上前一步,“此阵合欢宗门有记载,天道之眼,一旦启动将人困在其中便是大罗金仙前来也无法挣脱,定不能让他们启动!”
“天道之眼?名字倒是威风,”晏空玄还是没什么危机感,反牵着她的手,“若走不了,你我二人就是苦命鸳鸯?”
“没空与你说笑,分头行动,只需打断他们结印施法即可。”
“你术法未通,实战经验不足,还是我去吧,你留在此处,我会护着你。”
“我被留在合欢宗‘护’了二十年,不想再被人护着了,破体已过,你能做到的,我亦能。”
不再废话,玉纤凝扭头朝着一侧施展术法的清天城弟子飞掠而去。
手中玄机伞脱手而出,绕身旋飞,将一圈弟子尽数击倒在地。
动作行云流水,晏空玄在旁看着,舔了舔发干的唇,欣慰一笑,扭身解决自己那头。
二人似浪花打来,将越来越多的施术弟子拍打在岸边,头顶天道之眼光芒渐弱,齐渊白眉拧起:“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拦住他们!今日务必将人留在清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