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眼似笑非笑的神情,好似玉纤凝只要说个不满意,他就会当下干点什么。
“满意,十分满意,”她敷衍一笑,牵起他的手,“既然来了,我带你去我先前住的地方瞧瞧。”
“故地重游,不打算见见你那位同居了几日的青梅竹马?”他讥讽。
玉纤凝大力拽他:“若在同一屋檐下就是同居,那我岂不是跟全天下的人都同居过。”
晏空玄冷瞥她一眼,忽而反扣住她手腕,魔气包裹二人,猛然加速朝前飞掠。
狂风几乎灌入玉纤凝口中,冷不防呛得她连连咳嗽,让晏空玄慢些,他却充耳不闻,直接降落在圣女殿内。
玉纤凝呛咳不止,晏空玄本来冷眼旁观,却忽而望着前方勾唇一笑,大掌按在她腰身,将她蓦地压向自己,笑语嫣然,话音亲昵。
“怎么这么不小心?慢些……”
玉纤凝眼神狐疑地看他,还未开口,就听得前方传来一道熟悉嗓音。
“阿凝。”
她略微一怔,而后循声望去。
对面,萧长风一袭靛蓝袍子长身玉立。
他好似比从前更加清瘦,下颌尖尖,从前合身的袍子也宽松了些,被风稍稍一吹就会鼓起。
深褐色的瞳眸望着他二人,从玉纤凝面上转到她身旁的晏空玄,再转到晏空玄落在她腰间的手。
没有什么波澜,像是一池死水。
一别几日,二人之间好似横亘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玉纤凝张口想言语,腰身却又是一紧,那大掌五指险些要陷入她肉中。
晏空玄略微倾身,话音压低在她耳畔:“可是故人见面,颇为感怀啊?”
当初与他重逢再见,却不见她盯着他无语凝噎至此。
扣着她腰肢的五指再次发力,面上却与她亲和无匹,落在萧长风眼里好似浓情蜜意。
“少宗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晏空玄视线从玉纤凝面上缓缓移开,落在对面萧长风身上。
萧长风望着他不语。
“即便合欢宗落败至此,少宗主还是跟以前一样端着个架子。”
他嘲弄,揽着玉纤凝朝他行进,甚至自顾自坐在他身边的石桌前,看着上面煮着的酒水,隐隐透着股青梅味。
“我三日前下令,要四方宗门前来神域参拜,少宗主迟迟不来,我原以为少宗主事务繁忙,不曾想还有雅兴闲情在这儿煮酒喝茶……”
他扫过石桌上酒盏,一只在萧长风方才坐着的位置前,一只在对面:“少宗主在与谁对饮?”
萧长风望着玉纤凝,直言不讳:“与阿凝。”
“故人院、石案前,遥想青梅?”
晏空玄微笑着松开揽着玉纤凝腰身的手,几乎毫无征兆,魔气蓦地抽身而出,利剑般朝着萧长风眉心飞射而去。
萧长风反应极快,纵身一跃后退,反手一道灵力将魔气击溃,不等脚下站稳,数百道魔气从四面八方朝他围拢而来。
他抬手格挡,被魔气击中腹部,丹田蓦然一震,口中鲜血喷吐而出,手腕当即被魔气束紧,从虚空扔至晏空玄面前。
男人提步上前,一脚踩在萧长风后背,望着合欢宗的院墙碧瓦,那头脚步声隆隆,云卓闻声已带人匆匆赶来。
“我要四方宗门朝拜,却还未来你这合欢宗,你莫不是以为我怕了你?”他无视对面乌泱泱的人群,一手撑在膝上俯身看萧长风,“我这人有个习惯,最好吃的东西,一定放在最后食用,杀人也是,最厌恶的,定也要当压轴好戏……”
“阿晏……”
玉纤凝一出声,还未言语,晏空玄脚下就倏然发力,将萧长风踩吐出一口血。
他一个眼风也没给玉纤凝,继续看着脚下萧长风:“少宗主那夜携整个宗门之力欲将我斩杀于结界前,我可是日日铭记在心……”
胸腹仿佛压了千钧之力,萧长风半分动弹不得,双手撑着地面,连同砂石一并攥紧。
“你杀我门下弟子在先,又杀我父亲在后,我欲诛你,何错之有!”
“你门下弟子皆死有余辜,至于你那个好父亲,”晏空玄想起什么蓦然发笑,“恐怕你还不知道你那个好父亲想做什么。”
他又往下蹲了蹲,脚上力道加重,空气中几乎响起骨骼支撑不住的断裂声。
“你那个父亲,不光想要我这幅躯壳,还想要与自己亲儿子的道侣……你说这样的好父亲,该杀还是不该杀?”
“住口!不可能、绝无可能!定是你胡言乱语!”
萧长风张口反驳,抬头间对上玉纤凝的眼。
那双纯澈的眼清凌凌地望着他,看见了他所有狼狈不堪,听到了他父亲为人不耻的话。
目光好似日光,而他此刻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想逃却无处可藏,直被那日光灼伤皮肉,刺中心尖。
“是他胡言乱语!”
他双目赤红,不知从哪儿爆出一股强劲灵力,在激荡瞬间,晏空玄双臂横展飞身后掠,站在玉纤凝身边,手指绕起她一缕发丝。
“瞧瞧,你的好青梅竹马,狗急跳墙了……”
萧长风脱困,云卓紧跟着一句“伏诛魔头”,带着众多弟子横冲而来。
人还未至身前,头顶魔气似漫天箭羽飞射而下,眨眼场中便成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