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一阵急促的战鼓声中,亲兵开路,朱五绷着脸,一身战甲,到了点将台上。
&esp;&esp;“打下金陵好过年,金陵打下了,老子要发赏。上次在当涂发了一回,老子这次再发一回,弟兄们跟着的我厮杀卖命,辛苦了!”
&esp;&esp;朱五站在台上,声音通过铁皮喇叭,传遍全军。
&esp;&esp;话音落下,又是白花花的银子抬上来,很快就在地上堆得小山一样,士卒的眼睛都直了。
&esp;&esp;“渡江之战,当涂之战,金陵之战,三战的有功将士,今天有大赏。军中自有奖赏的制度,够给银子的给银子,够给地的给地,够给媳妇的,老子给你们找媳妇!”
&esp;&esp;台下许多士卒无声的笑了,气氛似乎松快了不少。可是,朱五话头一转,凌厉起来。
&esp;&esp;“可是发赏之前,老子有事得说道说道!带上来!”
&esp;&esp;随后,一群绑着的,垂头丧脑的士卒和汉子被亲兵们拉了上来。
&esp;&esp;朱五指着这些人中,被定远军抓住的地痞无赖说道,“这些人,趁大军破城之际,为非作歹,奸淫掳掠,给我砍了!”
&esp;&esp;噗!噗!
&esp;&esp;没有哭喊,没有挣扎。
&esp;&esp;到处是人头落地都是声音,血光冲天。
&esp;&esp;定远军士卒不为所动,但是百姓和观刑的大户人家之中,却有人忍不住,吐了出来。
&esp;&esp;“金陵的父老乡亲,我朱五虽然是河对面的淮西人,可也是咱们汉家男儿,咱们同根同种。这些人欺负你们,就是欺负我朱五。天能容他们,我朱五都不容他们!”说着,朱五指着地上那些被绑着的定远军士卒,说道,“这些人是跟着我朱五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也犯了同样的错,欺辱百姓。他们是我朱五的兄弟,我朱五一样不容他们!”
&esp;&esp;“胡惟庸,把渡江前,我的军令再念一遍!”
&esp;&esp;胡惟庸站出来,清清嗓子,“有侵害百姓者,斩!侮辱民女者,斩!”
&esp;&esp;两个斩字,掷地有声。
&esp;&esp;“军法就是军法,军法无情。”
&esp;&esp;被绑着的士卒中有人奋力挣扎,嘴里呜呜的叫着。
&esp;&esp;“把他嘴松开,让他说话!”
&esp;&esp;朱五一声令下,有亲兵上前,把士卒们嘴里塞的东西拽出来。
&esp;&esp;“总管,您要杀俺吗?”
&esp;&esp;朱五走下台,看着他的眼睛,“你叫二狗?你是在和州投的我吧!”
&esp;&esp;说着,在二狗的哭泣声中,拍着他的肩头,“好兄弟,不是我要杀你,是你犯了军法,军法不容你!”
&esp;&esp;“总管,俺一直跟着你卖命啊,俺跟着你被脱脱围住了几昼夜,俺始终在第一线,一步没退过啊!你看看俺身上的伤,俺中了两刀,血都快流干了!”
&esp;&esp;二狗嚎啕大哭,三军动容。
&esp;&esp;朱五也哽咽了,当日和脱脱的血战,若不是这些弟兄们拼死顶着,自己恐怕在早就死了,哪有今天。
&esp;&esp;指着自己的胸口,“兄弟,我这疼,刀子扎一样的疼。如果可以,我宁愿扎自己几刀,也不愿意把刀口对着你。可是,你犯的是死罪,你带人侮辱民女致死,你说,你该不该死!”
&esp;&esp;“总管~~俺错了~~”
&esp;&esp;“你投军之前是流民吧。”朱五抹了一把眼睛,“还记得进营的时候,我朱五说过什么吗?我说,咱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咱们造反是为了活下去,不是为了祸害人,你家也有女人,你也有姐姐,妹子,你的人心也是肉长的,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esp;&esp;“还有你们!”朱五指着所有被绑着的士卒,“松开他们,老子有话和他们说。”
&esp;&esp;“总管~~”
&esp;&esp;“五哥~~”
&esp;&esp;士卒们被松开之后,哭声一片。
&esp;&esp;许多军将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都是朝夕相处的兄弟,生死与共的袍泽。
&esp;&esp;“老子亏待过你们吗?”
&esp;&esp;朱五在这些人身上踢打着,“说,老子有没有亏待过你们,为何要犯军法,为何?”
&esp;&esp;“五哥~~俺们没忍住~~”
&esp;&esp;一个十六七岁的士卒哭着说道,稚嫩的脸上满是泪水。
&esp;&esp;“你饶了俺吧,俺再也不敢了,俺家就剩俺一个了,俺死了就绝户了!”
&esp;&esp;朱五真的是心如刀割,昨天夜里他还想着明正典刑,不能优柔寡断,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是真的下不去手,满肚子的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esp;&esp;他还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不是。
&esp;&esp;定远的士卒中,也有人落下了眼泪,这支军队的骨干,本就是这些绝望的流民。大部分都是为了一口饭,为了活下去,加入定远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