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端起塑料盆,往洗手间走去。
倒水的间隙里,他想,她可能是今天吃了找不到工作的苦,又想过回以前那种手头阔绰、靠人养的生活了。
不能惯着她。
从前他就是太宠她,才叫这没良心的白眼狼不知天高地厚,不但不记得他的好,还总想着逃离他。
等他回到卧室,辜苏已经擦干了脚,白嫩的小腿悬在床沿,低头打着字,一张小脸愁容满面。
见他回来了,她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机给他看:
【我很没用,挣不到钱。对不起。我会努力的。】
楚沉怔怔地看着手机上的文字,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
又是对不起。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
也是从前她几乎从来不会对他说的词。
这样的口吻,几乎不像他那个骄傲又机灵的小姑娘了。
她从前不会这样卑微地道歉,不会这样自责地贬低自己的。
他本就不悦的脸色更臭,一言不发地关了灯,钻进被子里,背对着她。
辜苏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在生气,过了片刻,轻拍他肩膀,将手机地给他看:
【等我攒够钱了,就带你去体检,好不好?有病就治,钱的事不用担心。】
最后那句“钱的事不用担心”,分明是他从前常对辜苏说的话。
楚沉见到这行字才意识到,她刚刚一直在想什么。
她在想他的伤。
内心有一瞬动摇,像是干涸已久的荒原,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丛绿芽儿。
小小的,脆弱的,令人心生怜爱的。
有不知名的情绪在无人处发酵。
他突然很想抱抱她,把人搂在怀里细哄。
去安抚她这些年吃过的苦,流过的泪。
可他也敏锐察觉到,终究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从他出狱以来,所作所为,皆是在不遗余力地对他好。
除去不愿和他亲近之外。
是因为那个叫“洲”的男人吗?
那在她心里,他究竟算什么?
他们过去经历的一切,又算什么?
楚沉迫切地需要证明,八年过去,他们之间还有不曾改变的东西。
需要证明,她其实并不排斥他,他也并非一败涂地。
辜苏听不到他的回答,原本已经转过身去,想如同往日那样背对着睡觉。
她习惯了楚沉的冷漠,也知道八年无妄之灾带来的不甘与仇恨,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消弭的东西。
可腰间忽然搭上一只手,紧接着就是一具灼热身躯贴了上来,隔着布料都能用背脊感受到他坚硬胸腹。
她身体僵住不动,感觉到温热的唇轻柔地亲了亲她后颈。
男人哑声问她:
“你对谁都这么好?对那个‘洲’呢?”
她原本已经合上的眼睛陡然睁开,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