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笔所谓“医药费”,像风筝线一样牵在他手中,恐怕下一秒,辜苏就会消失去不知何方,他将再也见不到,也无法弥补她了。
有那么一秒,他想拆穿楚沉拙劣的谎言,想在辜苏面前宣告,这个男人配不上她。
可他也明白,主动剥削她的自己,才是最不配的那个。
他不敢。
另一头,在辜苏不再追究五十万的来源之后,楚沉松了口气之余,又迅速反应过来。
穆盛洲怎么知道那五十万被拿来投资的事情?
又是怎么知道五十万已经讨回来了?
他迅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陈彪那边,是你做的局?”
穆盛洲早已被辜苏误解过一次,这次明显有经验得多,视线扫过坐在楚沉身侧、将一只手轻轻搭在对方臂弯的辜苏,忽略心口那股不受控制的酸涩感,沉声开口:
“不是我。不如说,如果没有我,你不可能这么顺利地把钱要回来。陈彪手里有好几个项目被穆氏卡着,如果你觉得气不过,我可以帮你把这些项目全都毙掉,这样一来,他少说要蒸发掉一半身家。”
言谈间是上位者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般的漫不经心。
楚沉只觉可笑:
“你帮我,条件呢?”
说话间已经将辜苏细白的左手拉下自己胳膊,攥在手心,明目张胆地十指紧扣。
辜苏讶然看他,但也没拒绝,就那么乖顺地任由他宣誓主权。
玻璃桌是透明的,从穆盛洲的角度,能把楚沉扣她手指的动作,还有她不闪不避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穆盛洲无知无觉地咬紧了后槽牙。
他心里确实对楚沉有亏欠,也决心去弥补。
但这不代表他会忍下对方蹬鼻子上脸的挑衅。
在高位待久了,他早就已经不会把幼稚低级的挑衅放在眼里。
横竖不痛不痒。
可不知为何,楚沉的这个举动,却精准地踩在了他的爆点上,叫他身体里潜伏多年的、属于十年前那个眉眼暴戾的少年的热血,重又沸腾起来。
碍眼。
太碍眼了。
明明这八年来……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可她心心念念的人,却都是楚沉。
就连叫她听话,都必须得搬出楚沉的名字。
他就好像是横在他们二人之间PLAY的一环。
他穆盛洲,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很好。
——非常好。
惹他不高兴的人,谁都不要想好过。
穆盛洲扯了扯嘴角:
“我帮你的条件,待会儿再说。不过,我查到了一些事,你也许会有兴趣。”
不等楚沉表态,他就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封,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你可以看看。”
原本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出示。
可他现在太想看到楚沉痛苦的表情了。
也太想把对方从辜苏身边赶走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如恍然大悟:原来他依然恨着楚沉。
却早已不是因为穆怀灵。
他这个位置,想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
既然已经确认了想要辜苏……
那楚沉,还是早日
摁死,叫他不能翻身为好。
私家侦探用来装照片的、外表毫无亮点的普通信封,在光滑桌面上打了个旋儿,正正好停在楚沉面前。
他先是看了一眼辜苏,见她也面露迷茫,不像是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的样子,便动手拆开,捻出第一张来看——
是一张身份证的照片,上面写着“程安”,照片上的人脸却是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