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盛洲一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桌子正中央堆着高耸香槟塔。
水晶吊灯透过酒液折射出迷眩冷光,有一种温吞的锋锐。
穆盛洲慢了几秒才意识到她在怕什么,觉得有些好笑:
“没事,就算你碰倒了,也没人敢要你赔。退一万步说,就算要赔,我也赔得起。”
辜苏抬眸看他,这一眼不含感激或是释然,有的只是悲哀。
他这句话,迟了好多年。
穆盛洲的心脏好像被这一眼扎了根刺。
他呼吸沉了几分,正过身子跟她说话:
“辜苏,如果你是心里有气,那个姓胡的,我回去之后就去处理他,你想让他破产还是坐牢都可以,要他当面跟你道歉也可以。从今以后,没有人会……”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郑重承诺:“没有人会欺负你。”
既然决定了要养她,就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可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仿佛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
穆盛洲的背脊微微塌下几分,他用无奈的语气问:
“你还想要什么?我把手机给你,你打字跟我说,行不行?”
她的礼服裙没有口袋,所以手机被他暂时保管。
辜苏只是摇了摇头,后退一步,从他身边让开,向着角落的休息区走去。
就好像与他已经无话可说。
穆盛洲刚想追上去,
就被高鼻深目的主办方拦住:
“Mr。Mu!我正跟乔纳森先生提起您,有没有兴趣过去打个招呼?”
他目光追随辜苏的背影几秒,敛了神色,礼貌冲人颔首:
“当然。”
左右她也不会离开。
等过一会儿再去问也是一样。
……
穆盛洲没有能仔细追问下去。
这场酒会,主办方似乎对他特别殷勤,带他引荐了一些和他们公司有重要合作的往来方,他一直在忙着社交和收名片,等到回过神来,酒会接近尾声,他已经将她冷落在一边两个多小时。
等坐上回酒店的汽车时,他才有空长吁一口气,回头看她,依然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坐在后座离他最远的位置,眼睛只看着窗外街道光影。
穆盛洲知道她心里有怨,揉了揉额角,还是压下疲累和烦躁,拍了拍自己身侧道:
“坐过来一点。”
她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会容许拒绝,于是选择了解开安全带,提起裙子,往他那里挪了挪。
裙摆提过膝盖,很久之前被碎玻璃扎出的浅淡疤痕一闪即逝。
穆盛洲看到疤痕的位置才想起来,那是她跌在香槟塔碎片中时留下的。
他看在眼里,当初却并未施以援手。
在注意到他的目光后,辜苏径直把裙子放了下来,盖住疤痕,一点一点挪过去。
他垂下眼,自然地捞起她的手,试了试温度,不算凉。
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爆裂声响,车身震颤,一阵大力叫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他瞳孔骤缩,一把揽住辜苏,凭着安全带和手臂的力量,将他们二人都牢牢钉在后座,大声问司机:
“发生什么事了?”
酒店方面派来送他回去的司机是本地人,已经敏锐地察觉不对,用英文高喊道:
“车胎爆了!对方有枪!”
他立刻解开安全带,抱着辜苏趴在后座地面,把人牢牢压在身下。
窗玻璃哗啦啦破碎,碎片溅在他宽阔后背,见了血。
车子已经开得歪歪扭扭,没开出去多远,就迫不得已地停了下来。
街道上,行人已经四散奔逃,有几个蒙面人举着枪,正对着他们的方向。
领头的大喊:
“车里的人,都出来!”
司机高举双手,老老实实地从车内走了出去。
穆盛洲脸色微沉,推门出去之前,犹豫几秒,把手机还给辜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