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到的瞬间,刚刚还在下定决心给她最残酷教训的穆盛洲,几乎是连滚带爬冲了过去。
太像了。
太像怀灵死去的那一幕了。
穆怀灵手术失败那天,所有医疗手段都已经无济于事。
即使留着条命,也只是慢慢等死而已。
可他不愿放弃,用长袖长裤和口罩遮住身上伤痕去见她,求她不要放弃希望,他会继续去打比赛赚钱给她续命,更何况医学一直在进步,总会撑到有办法治疗她的一天。
她却撇嘴说,他身上药味太重,她都闻到了。
说完,她沉默了很久,突然说想吃东街的小馄饨了。
穆盛洲也许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不肯动身,可她突然大哭起来,说他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满足她,她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又饿又疼,她只是想吃个馄饨而已,他为什么这么没有良心!
他拗不过她,只好起身去买。
可回来时看到的,却是她依然温热的尸体。
她自己偷偷攒了一些药,也不管能不能吃,该吃多少,总之一股脑儿吞了下去。
她赌对了。
其中几种药物混合在一起,产生了致命的效果。
她抛下他,就像割一块累赘的肿瘤一般,将她从他身上割除。
穆怀灵的床头柜上,留下了她最后写给他的两个字,笔迹歪歪扭扭,耗尽了力气。
【飞吧。】
她说。
穆盛洲确实做到了,他重新飞上了枝头,成了大多数普通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可是从她死去的那一刻,他的轨迹就开始扭曲,逐渐偏离了最初的希冀。
时光交错,穆盛洲奔向辜苏,就仿佛当年,奔向穆怀灵那般。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辜苏面前,抖着手指,去试她的鼻息。
一秒,两秒。
她呼吸轻缓,频率正常,似乎只是睡着了。
巨大的恐慌缓缓从他身上褪去,他这才想起来,捡起地上的药瓶,急切地查看药名。
……只是普通的布洛芬。
用来术后镇痛的。
穆盛洲跪在她身边,手指紧紧捏着药瓶,正在努力平复心情时,便看到她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想起今天一整个上午都在胸腔里沸水一样翻腾的怒火,还有将她囚禁起来的计划,却都败在了看到刚刚那一幕时,几乎将他吞噬的恐慌中。
因此,他没有兴师问罪,而是拂开辜苏垂落脸颊的发丝,声音努力放柔,怕吓到她一般:
“昨晚你在哪儿?”
她眨了眨眼,微微张口,轻声沙哑地回答:
“这里。不过我叫了何助过去。”
“为什么不陪我一起去医院?”
“不想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恹恹的。
穆盛洲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突然想起,从前她进医院,似乎都不是因为什么好事。
被刺杀,酒精中毒,药物中毒……
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怕她想起旧事,对他旧恨重燃,穆盛洲狼狈地扯开话题:
“你……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辜苏莫名地看着他,他又补充道:
“想做的事,喜欢的东西,想去的地方,什么都可以。”
顿了顿,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
“辜苏,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她撑着身子,从飘窗上坐起,发丝如一弯墨川流泻,低头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男人,若有所思。
弃猫效应。
曾经被抛弃过的小猫,在流浪过一段时间之后,如果再被主人捡回来,就会加倍小心翼翼,讨好主人,生怕再被抛弃。
用在人身上也一样。
她倾身,一点一点靠近他,直到二人额头几乎相抵,唇与唇只差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