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幸。
这个名字把傅行舟已经飘飘然的心又拉回了地面。
他想要摊牌了。
可是她说……讨厌傅行舟。
他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扶着辜苏坐回床边,瞥到枕头底下露出盒子不起眼的一角,试探着问:
“你……你白天说的,你的眼角膜在傅行舟身上,是怎么回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据我所知……他的眼睛没有出过问题。也没有接受过捐献。”
辜苏听他说得这样肯定,身子受不住打击般轻微晃了晃,垂眸沉默片刻,开口却是:
“你把蛋糕拿走吧。我不吃了。”
“……”傅行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抵触聊起这个话题,感到些许懊恼,“无意冒犯,我只是好奇。”
“我不想提。”
辜苏再次重复道。
她很少有这么坚持的时候。
“那,晚安。”他看向门口,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你记得刷完牙再睡,我帮你锁门。”
“嗯。”
辜苏的话更少了。
她摸进客房的洗手间,磕磕绊绊刷完牙出来,傅行舟已经带着床头柜上的虎皮卷走了。
辜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摸索着走向门口,轻手轻脚地检查了门锁。
——果然没有锁。
这种门是可以从外面用钥匙反锁的,锁上后也可以从里面打开。
钥匙除了管家持有之外,还会放一份在客厅的柜子里。
如果他没有锁门,只代表一件事——
他很快会再来。
辜苏咬紧嘴唇,思索了片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转身回到床上,自顾自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半夜摸进来杀了她。
辜苏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打算撑到半夜不睡着,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不会锁门的,因为即使阻止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
傅行舟不是失败一次就会彻底放弃的人。
比起提防下一次不知何时何地、何种方式的试探,她选择在这一次就把事情全部解决。
只可惜她高估了自己。
原本咳嗽就没好,医生给开的药物中含有助眠成分,再加上下午又去城南奔波了一趟,她连后半夜的边儿都没挨着,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一楼的佣人们都睡着了。
傅行舟某种意义上算是个好雇主,比如他在晚上十点之后,绝对不会找他们。
因此他们睡得相当放心。
门扉被推开的时候,声音很轻。
这种豪宅都会做定期保养,门轴也好好地上了润滑,因此开关门时,几乎不会发出令人厌恶的嘎吱声。
只有轻微的风在流动。
软底拖鞋踩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一楼的窗外种了些景观植物,黑影浮在窗玻璃上,映出张牙舞爪的模样。
男人粗重的呼吸声慢慢靠近,床垫塌陷,辜苏一无所觉。
一只大掌隐忍地抚上她沉睡脸庞,像是在试探她是否熟睡。
男人喑哑嗓音压抑低沉,用微不可闻的音量呢喃:
“醒醒——”
有血腥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嗅到不祥的气息,辜苏拧紧眉头,就好像做了什么噩梦一般,轻微挣扎着。
她陷在梦里,醒不过来。
口中微弱地、含糊地念着什么,听不分明。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替她将挣扎时稍稍滑落的被子向上提了提,抬手时,宽松睡袍袖子滑落,露出手臂内侧纵横交错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