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见,心里才更没有底。
“摸摸看。”
他带她走下阶梯,捉着她的手,引她去摸前方的东西。
辜苏有些害怕,想将手抽回,却被强硬地捉住,向前伸去,手底立刻碰到了一样寒冷的、带着冰渣的物体。
是死物特有的触感。
她忍住冲到喉咙口的尖叫,鼻端嗅到一丝血腥气,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
怪不得小狗自从来到这栋别墅后,就常常在一楼徘徊,还经常趴在浴室附近的地板上。
原来浴室旁边的地下,竟然有着一个密室。
她几乎不能呼吸,手指都在抖:
“这是什么东西!?”
傅行舟知道吓到她了,随即松开手:
“我知道蒋其声在找什么。”
咔擦一声,他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将辜苏和面前冰柜里躺着的尸体一起拍进去:
“把这张照片发给蒋其声,告诉他,我会把尸体还给他,叶落归根,你不欠他什么了,从今以后,也不必为了报恩而受他驱使。辜苏,你自由了。”
辜苏怔怔的,冲击太过巨大,导致她下意识回避了他最后一句话,第一反应竟是:
“尸体怎么会在你这里?”
“祖母死前,叮嘱过母亲,要把她的尸体藏起来,她不想和祖父合葬。母亲想办法把她的尸体半路截下后不久,就因抑郁症病发离世,发病之前,她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告诉了我,把祖母的尸体保存在了地下室的冰柜里,让我找个时间,入土为安。可惜发现祖母的尸体不翼而飞后,祖父就有些……疯魔,他怀疑是我偷了尸体,安插了很多眼线在我身边,包括冯姨在内,还在屋里装了监控。我没有办法把祖母运出去,只好暗中托人做了防腐处理。”
这一切听起来有些离谱,但如果她是他,确实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破局之法。
辜苏出了会儿神,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面前的尸体。
冰棺寒凉,手底尸体保存得很好,抚摸到脸颊时,能感觉到肌肤的完整和轻微弹性。
傅行舟静静地望着她一寸一寸地抚摸着眼前的尸体,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让蒋其声带人来把祖母请出去下葬吧。祖父现在已经入狱,没有人能拦他了。”
辜苏从律师留下的遗嘱和录音中,了解过蒋莹是个怎样的人。
她很佩服她。
辜苏收回手,默默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她确实应该入土为安。”
这句话落地,再没有人说话,二人之间一时间静默下来。
“所以呢?你的答案呢?”
傅行舟突然打破寂静。
“什么?”
辜苏显得有些慌张。
“没有人和事物能够束缚你了,现在,辜苏,你愿意和我试试吗?先从订婚开始,可以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没意识到语句中的期待与忐忑,就像在参与一场极度凶险的招标,他使尽浑身解数,步步为营,把竞争对手全部踢出局后,依然会对结果感到不安至极。
她沉默了片刻,自己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思考良久,直到傅行舟的心渐渐沉底,她才犹疑着使出缓兵之计:
“我们先把你祖母的事情忙完,可以吗?”
这整件事需要操心的人都是蒋其声而不是他,傅行舟不知道有什么可忙的,但他还是颔首:
“我可以等。”
在辜苏二十岁之前,他都可以等。
如果那个答案是他想听的,那最好,如果是他不想听的……
傅行舟缓缓闭上眼,脑海中一掠而过某些不可与人言说的手段。
……
蒋其声来接姨奶奶离开那天,是个大晴天。
“据说,好人死去的时候,天气会放晴。”辜苏站在台阶上,试图宽慰蒋其声,“重见天日的时候,应当也是这个道理。”
蒋其声知道她的意图,但其实他也并不太伤心:
“我明白。”
姨奶奶已经死去许久,该做的心理建设早就做了,他现在的心中更多的还是空落落的感慨,看向傅行舟:
“我没有想到,你还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傅行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这是在说,他拿照片坑他,他却还愿意将祖母的尸体还给他,算是一种以德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