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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天空乌云盘绕,天地间像拉了灯的暗室,几乎不辨日月。
城南一处侥幸没有坍塌的废楼。
劫匪没有点灯,从二楼向下望去,透过破碎玻璃窗,看到一盏半死不活的路灯下,傅行舟推着行李箱,自雾霭中走来。
他提早来了。
这个点,室外可视度很低,室内更是昏暗,即使他报警,警方安排了狙击手,也没有视野,这让劫匪稍稍安心,隔了老远就嚷嚷道:
“就停在那里,不许往前了!你没报警吧!?”
“没有。”
傅行舟依言停住,一整夜都没有换的西装随他一同奔波,生出细微褶皱来,裤腿处沾了干涸污泥——是和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一模一样的境况。
“三百万,想好赎谁走了吗?”
劫匪只从窗户后面露出半个脑袋,打通了他的电话。
傅行舟举着手机抬头,冷淡视线阴沉沉地掠过那躲在窗后的半个脑袋:
“
我要确保她们没事。”
劫匪啧了一声,消失在窗后,片刻后,便一人揪着一个人质,按在窗前。
傅行舟视力极佳,隔过羊毛般细密的湿漉雨帘,看到了辜苏脸颊上的红掌印,呼吸停滞一瞬,左手陡然握紧,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然而对劫匪喊话时,声音依然一如既往地平和:
“三百万我放在这里,然后后退,你把她们带下来。”
劫匪嚷道:
“听不懂吗?三百万只能带走一个人!”
他的猜想应验了:
“那你应该在一开始就说要六百万。”
“三百万,先带走一个,然后你进来,换剩下的!”
他怔住,与预想不同的展开让他将接下来的计划全盘推翻:
“你们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
“换不换!”
劫匪说话时,辜苏感觉到脖子贴上一道冰凉硬物,应该是刀具。
她被迫仰着脖子,听到听筒里传来傅行舟冷淡的嗓音:
“换。”
“把钱放下,你后退!”
傅行舟照做,劫匪看他退到安全距离后,便派出一人去回收行李箱,与此同时,阴鸷地问他:
“你要先赎谁?”
听筒对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非常残酷的二选一局面,无论是先赎谁,剩下的那个,危险系数都会指数级倍增,因为劫匪的条件变了——他们不要账本也不要钱,而是要他以身涉险。
傅行舟转瞬就明白了,他们打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一旦他死掉,傅家后继无人,祖父死后,伏龙集团依旧要倚仗他们那帮老功臣。
到那时,他们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寻找账本下落,销毁罪证。
对他们来说,傅家继承人死了,比活着更有用。
正当劫匪开始不耐烦时,傅行舟的声音从听筒里很轻地飘出:
“先换辜苏。”
他的这个选择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算错,辜苏眼睛看不见,即使留下,也是累赘。
林鸢自保能力强一些,也有一定的防身功夫,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得不正面相斗,林鸢也不会拖后腿。
辜苏和林鸢都知道他的盘算,被留下的林鸢甚至松了口气,瞥一眼辜苏鲜血淋漓的手腕,语速极快地对她说:
“等出去了,就赶紧往远处走,走得越远越好,然后找人求救。我看到从这里出去之后就是大路,前面没有障碍,一直往前走!”
林鸢的声音在发抖。
她也是第一次经历绑架,又亲眼看到歹徒用刀抵着辜苏,如今自己还成了被留下来的那个人,如何能不害怕?
可害怕是最没有用的感情,而她林鸢,向来只做有用的事情。
辜苏好像在想心事,听到她这样说,才忽然反应过来,靠近话筒,高声喊道:
“不行,傅行舟,换林鸢!”
傅行舟眉头微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