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伤口疼明显是借口。
不过,她侧脸的烫伤比手上严重许多,虽然及时处理了,但毕竟伤处娇嫩,再加上过度劳累,以及她本身好像也存在一些免疫系统的缺陷,因此脸颊偏下颌那块、以及一大片颈侧皮肤,都显露出与附近皮肤不同的深色斑痕,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也能看出来。
每当看到这些他造成的伤疤,沈悯不知为何心情总是会平静下来,甚至有种隐秘的、占有欲被满足的快感。
不过他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对着辜苏颐指气使道:
“放床头柜上,我自己吃!”
辜苏从善如流,将苹果放下后,叮嘱了一句早点睡,便离开了。
沈悯在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才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端详了一阵,朝着削了皮的部位,重重咬了一口,汁水四溅。
……
第二日下午四点,沈悯便被送到了接风宴所在酒店的休息室,他将在这里完成上妆。
他脸色很差,只能靠妆。
但他的脾气和脸色是不相上下地糟糕,到处挑刺,连化妆师给他抓发型时左右次数不同都要生气。
化妆师职业生涯中从未遇到过如此难伺候的主儿,比某些明星还要离谱,但他爸给的实在太多了,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辜苏一直坐在旁边刷着剧陪他。
根据沈先生的吩咐,今晚他的一切事宜都交由辜苏负责。
她原本也得化妆,但化妆师拿着刷子对着她的脸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有什么需要加工的地方,至于烫伤的肌肤,医生嘱咐过最好不要化妆,化妆师颇为惋惜地哀叹:
“这么好看的脸,可惜了。”
辜苏没什么所谓,反倒是沈悯,脸色变得更差了几分。
在等待的过程中,看到沈悯对化妆师发脾气,辜苏先是频频抬头看他,等他不知收敛地怪化妆师给他打的高光太假,抬手要擦时,终于忍不住开口:
“沈少爷,温小姐是给许多明星都化过妆的专业人士。”
沈悯正因为身体里灼烧神经的钝痛焦躁不安,听到她的话,没好气地反唇相讥:
“是,我是外行,我连自己的脸都没资格支配!”
辜苏听到他毫无道理的、小学鸡水平的找茬,忽然福至心灵:
“身体是不是很疼?”
他平时虽然脾气差,但还没有到无差别攻击的地步,也不会没事找事,上赶着骂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焦躁另有原因。
他发病了。
沈悯听到了辜苏的问话,下意识嘴硬,绷着张脸,藏紧
发抖的牙根:
“你懂什么!?”
辜苏走过去蹲下,抓住他已经攥出指甲印的双手,拢在掌心,抬眸看他:
“你忘了吗?我和你是一样的。所以我懂的。”
她和他有一样的病痛,知道发作起来是怎样令人难以忍受、钝刀子割肉一样的疼痛。
“你——”
在沈悯诧异又有点感动的时候,辜苏将掌心他拘谨地蜷着的、修长枯瘦的手指拢到一起,紧接着看向化妆师:
“时间不多了,我抓住他了,你赶紧化吧。”
化妆师如释重负,道了句谢,在沈悯杀人的目光中硬着头皮继续给他上妆。
沈悯不可置信地看向辜苏,口中怒斥,手上却没挣开:
“你是哪一边的!?”
辜苏垂着眼睫,不回答。
几分钟后,化妆师化完妆,逃难似的收拾自己的箱子跑了,辜苏便立马放开了他:
“抱歉,知道你不喜欢跟人接触还这么做,是我违反约定了。你要是不开心,就罚我吧。”
沈悯第一反应是——
“什么约定?”
话一出口,他也反应过来了,是她刚到他身边那会儿,他单方面定下的约法三章,其中第一条就是,他不喜欢肢体接触,让她平时没事别碰他。
可刚才,当那双温软的手握住他时,他竟然不舍得挣开。
沈悯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上,喉结微动,小声道:
“那个,你、你知道就好,没想好罚你什么,等今晚结束了,回去再说。”
“……好。”
辜苏的回答有些冷淡,说完就推门出去换衣服了。
化妆室里现在只剩下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