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躯并不健硕,抱着她的手却很稳,耳边呼啸的狂风里,传来他的一句模糊低喃。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好不好?”
他要带走她。
她和他何其相似,何其不幸,命中注定,会在地狱重逢。
她没有听清。
十分钟后,辜苏双腿发软地被安全员搀扶到一边休息,附近没有长椅之类的东西,她随便找了块平滑一些的石头掸了掸。
沈悯走过来发现地方不够,索性坐在她脚边的地面,侧着身子看她,眼睛很亮,刚刚过于兴奋的潮红已经褪得差不多:
“生气了?”
她捂住还在狂跳的心脏,好半天才开口:
“你能不能听别人把注意事项说完?”
他无所谓地耸肩:
“人家一天要讲百八十回,早就腻了,他该向我道谢。”
辜苏知道跟他说不通了,索性别过脸去,不再开口。
沈悯将胳膊肘搭在她身旁石头上,抬头看她侧脸,明知故问:
“真生气了?注意事项我都提前看过了,旅游册子上写着呢。”
辜苏没理他,几秒
后,眼角余光却见他捂住心口,缓缓缩紧身子。
“你怎么了?!”她赶紧弯腰查看,“是不是心率过快了?哪里疼吗?”
“呼吸……”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辜苏俯下身子,刚要解开他衣扣帮他通风缓解,就被一只手往下拽去,重心不稳,直直从石头上跌落,沈悯顺势往后躺倒,闷哼一声,用身体接住了她。
辜苏砸到他身上的那一秒,立刻单手撑住他身侧地面,试图起来,后腰却突兀贴上他的手掌,掌心发力,甚至用力把她往他身上按。
得逞的沈悯,在辜苏惊怒目光中,扣住她按在他纽扣上的手,指腹在她光滑手背上摩挲几下,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
“我说什么你都信啊?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辜苏难得沉下脸来,挣扎了两下,发现居然挣脱不开这个病秧子的臂弯,索性放弃,只严正警告他:
“这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以后万一你真的发病,我当你在开玩笑,不救你怎么办?”
“那我也不会怪你。”他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左颊,眼里闪着的,是兴奋、诡秘又复杂的光,“我们总会再见的。”
在地狱里。
辜苏垂眸看他,看他微微弯起却毫无笑意的眼睛,看他苍白到令人担忧的脸色,看他病态般红润艳丽的薄唇。
见她不说话了,沈悯也住了口,气氛冷却下来,他竟然后知后觉地感到紧张,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了辜苏的唇上。
他们贴得很近。
近到这个距离如果接吻,刚刚好。
他早听到自己心如擂鼓,只好奢望辜苏能当场聋掉。
可她的手正被他按在心口,摸一摸就能知道。
是他不让她离开。
辜苏隔着薄薄的布料,不但感知到了他微热的体温,还触及了他不受控制的心跳。
那是一颗未被污染的,跋扈骄纵,却又无比恳切的心脏。
在沈悯期待又纠结的目光中,辜苏撑着他的心口起身,坐在他腹部,居高临下地垂眸看他:
“沈悯。”
“嗯?”
他确信自己维持住了平静表象,至少声音中的紧绷听不太出来。
“不要总想着死,死亡只是每个人都必定会到达的终点。”
在这旖旎时刻,辜苏兜头给他灌了一碗鸡汤。
“……”
沈悯这下是真的觉得呼吸困难了。
他恼羞成怒:
“从我身上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