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设定好的离别。
……
在紧急包扎的途中,沈悯就陷入了昏迷。
前往医院的路上,医生宣布,患者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人道主义抢救依旧在进行,但已经没有意义了。
辜苏跪坐在一边,眼睁睁看着昨天还鲜活精神的小少爷,今日便沉静地躺在她面前,面上蒙了一层死气,安静得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段小憩,而不是死后的长眠。
她活了这么久,很少经历死别,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心态来接受这一切,心绪还在乱成一团,系统已经上线:
【宿主,任务已完成,任务对象已经死亡,是否脱离世界,结算积分?】
她缓缓闭上眼,哑声道:
【等我处理完他的后事。】
此次沈悯在绑架中去世,曾经跟随商界大佬傅行舟浸淫商场多年的辜苏,几乎已经可以推算出,沈琢会怎样利用这次绑架案,挽救濒临破产的企业。
极力渲染沈悯悲惨身世、营销沈琢与其生母的爱情故事、加工此次沈悯的泰国之行,来赢得大众印象中的同情分,从而增
加自家产品热度,以求力挽狂澜。
这不仅仅只是她的推测,在得知沈悯死后的几分钟内,沈琢的电话就打到了她的手机上,似乎早有预谋——
他让她以沈悯未婚妻的身份,扶柩回国。
很明显,他要给沈悯捏造一段可歌可泣、相知相守的爱情故事,把他们塑造成一对苦命鸳鸯,来卖惨博取大众关注,为自己的营销加码。
沈悯不会愿意死后被这样利用的,尤其是对方还是他最讨厌的生父。
她要维护他最后的尊严。
面对她在任务之外多余的举动,系统沉默片刻,问她:
【是吊桥效应吗?】
【什么?】
【是吊桥效应,让你以为自己爱上他了,然后在为他的离去而难过吗?毕竟,现在选择脱离才是最明智的举动,你的时间不多了。】
辜苏想了很久,才找到答案:
【我只是不想,让一个用生命保护我的人,在死后被人拿来做文章。这和道义有关。】
【道义……吗?】
系统的声音有些意味深长。
不过,在最后确认了她暂时不会脱离世界后,系统没有多问,安静下线。
辜苏之后奔走了好几天,联系了沈悯的律师,想找办法合法火化他的遗体,却意外得知,在去泰国之前,沈悯就已经将自己的一切全权托付给了她,模棱两可地弄了个“无行为能力人”的证明后,悄悄将她改为了监护人。
换言之,她有权代理他的一切事务。
拿不到结婚证,就拿监护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开的。
律师还说,在沈悯死后,通过一系列复杂操作,她可以继承他的所有遗产,而他的父亲沈琢,则连边也沾不到。
辜苏在与律师的跨国通话中,顶着对方欲言又止的神情,委托对方将遗产全都捐给了和沈悯一样患有先天性疾病的儿童,并注明,想要接手这份遗产的基金会,需要保证接受捐赠后,所有账目都必须公开透明,每年年底,都在官网公布给全社会监督。
做不到,就换一家机构。
这是她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律师小心地问她:
“您真的一点也不给自己留吗?他的遗产除了现在已经跌至最低点的沈家公司股份外,还有他母亲那边的家族留给他的信托基金、庞大的集团股份,粗略估值就有九位数,全都要捐出去吗?”
辜苏坐在酒店房间里,视线落在床头柜上。
那里安静地摆着精致的乌木骨灰盒。
“张先生。”辜苏沉思片刻才开口,“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神明,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是存在因果报应,还有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的。所以我以沈悯的名义将这些钱捐出去,是希望,如果有来生——”
如果还有系统——
“他能自由自在地,活过一世。”
没有疾病,没有痛楚,没有冷漠的原生家庭,而是做一个快快乐乐的,正常的小孩子,在充满爱的氛围中长大,被养得阴暗和自卑都没有生长的土壤,成为他这辈子的反义词。
成为他最看不惯的、也是最想成为的人。
律师没有再劝说,而是在礼貌的几句交接后,挂断了电话。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泰国的安达曼海边,一处陡峭悬崖上,辜苏坐在崖顶,悬在半空中的赤足前后轻晃。
她将半盒骨灰倾倒而下,一旁开着外放的手机里,传来沈琢气急败坏的呵斥:
“谁给你的胆子擅自把我儿子火化的!他要死也只能死在沈家!给我带着他滚回来!”
她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