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宝在刹那间变了脸色,冷着脸高声?喝问:“我?还没说什么呢,轮得到你说话!”
向主君脸色苍白的瞪了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下人?一眼,仓促生硬的转移话题,“不知是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失礼,只是不知公公今日专程前来所为何事呢?”
来宝不着痕迹的,仔细端详着向晚,通过他膝盖之上衣衫的折痕与手?腕间遮遮掩掩的粗大银镯断定他一定受了向家的虐待,身上一定还有尚未好全?的伤疤,他暗自记下来,一定要在七殿下跟前告他们一状!
来宝笑眯眯的,“殿下说夏日酷暑,御花园正是避暑赏荷的好去处,眼下陛下虽巡幸江南,但?咱们京城中也不能太单调了才是,不如趁着荷花开得正好,请京中官宦人?间的少爷们在御花园小?聚才是。”
向主君心中百转千回?,他倒有所耳闻,八皇女九皇女的父君也有意为她们择亲,这一场赏荷宴办的倒也不突兀。
只是这一回?,决不能再让向晚去出风头了,他心里乱麻一样,心想,还是得快些找个厉害女子?把向晚嫁出去才行,不然回?回?和上回?赏花宴那样鹤立鸡群,终究是个祸害。
还有,她们向家有什么值得来宝亲自跑一趟的呢?
来宝满脸堆笑,谄媚的看向向晚,“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没说呢。”
“向公子?,七殿下夸您才情?冠绝京城,可?称是小?郎里的状元,这回?我?们殿下仍旧想举行诗会,特意请您去给?她压轴呢!”
向晚受宠若惊的接过那张彩笺,爱惜的抚摸着上面精巧的金银纹饰,他虽然爱不释手?,却下意识的看向向主君,在看见他冷厉凌冽的眼神?后,立马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一边不舍,一边委屈的婉拒来宝。
“我?我?并没有什么才华,而且,而且”
他婉转清脆的声?音抖了抖,他说不下去了。
上回?赏花宴惊鸿一面,他便再也忘不了谢瑶卿,她俊美风流,才华横溢,体贴温柔,在她身上,向晚久违的感受到被?珍惜的感觉。
所以每个夜晚,当他迫于主君的狠厉,不得不跪在阴冷枯寂的祠堂中,抬头用湿润的双眸凝望夜幕之上那一轮清冷弦乐时,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起她,他总是忍不住幻想她就在自己身边,用她结实宽阔的臂膀温柔的扶着他,用她滚烫激烈的心跳温暖他。
可?每每午夜梦醒,他又无比清醒,无比痛苦的知道自己是在痴心妄想。
主君说他的母父如今正在向家南方的庄子?里做事,他的每每正在向家的学堂里读书,向晚如果真的有孝心,就不该让她们忧心。
他也许不该再痴缠七殿下了,他也许应该听从主君的安排,利用这张美貌的脸,去攀附哪家的权贵。
向晚满脸悲戚,泫然欲泣,来宝急忙劝他,“向公子?,我?们殿下赏识你,这是好事啊,您哭什么啊?”
向主君定了定神?,顺着向晚方才的话勉顺了下去:“而且,男子?无才便是德,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本?就不是正经男孩家该学的,赏花宴上向晚已经出格许多,今次哪还能再到七殿下眼前献丑呢?”
来宝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我?们殿下请向公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上回?赏花宴,陛下金口玉言夸向晚高才,你不满,到江南找陛下去!向晚,你不用理他们,拿着这请帖,直接找我?们殿下去就行!”
向晚手?足无措的捏着那张请柬,无助的眼神?从来宝身上溜到主君身上,再从主君身上溜回?来。
向主君见来宝软硬不吃,索性耍赖一样装起了病,“公公,实不相瞒,我?这几日身上不爽利,向晚得留在府中侍疾,总不能叫别人?骂他不孝啊。”
孝字大于天?,向晚眼中升起的那一点微弱的星火又渐渐的消散了。
来宝却奇怪的瞪着他,“病了就找大夫,向晚又不会看病,留在这有什么用?都说忠孝难两全?,忠字却是在孝字前面的,陛下巡幸江南,将传国?玉玺与尚方宝剑都交给?七殿下,七殿下代理国?事,不过一个赏花宴,你们向家竟这样百般推脱,究竟是向晚想要抗旨不尊,还是你们向家心怀不轨?”
他跟在谢瑶卿身边日久,别的没有学来,生气时的凌厉与杀气却是学到了几分精髓。
向晚被?他吓得呼吸一梗,当即顺从的跪下,垂首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我?不敢抗旨不尊”
来宝又瞥向向主君,“那便是您了,还是说,是随驾南下的向大人?,没想到陛下身边竟混进了新欢叵测之人?,真该叫外面的宋大人?知道,去江南好好查一查。”
身为女子?不便如府,所以在门外等候的宋寒衣听见来宝高声?叫自己,当即翻身上墙,如入无人?之境一样将向家前来阻拦的家丁撂在身后,大马金刀的闯进客堂,站在了来宝身后。
她按住腰侧长刀,沉声?问,“谁心怀不轨?”
向主君这才知道门外那个相貌清秀,沉默寡言的女子?不是来宝的狗腿子?,而是如今炙手?可?热的仪鸾司宋寒衣,今日这一出戏演的什么,又是谁执意要演给?他看,他如今终于看明白了。
向主君笑容苦涩,“向府上下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未心有不轨,七殿下既属意向晚,我?放他去就是了。”
来宝哼一声?,招了招手?,门外流水一样涌进四五个机敏伶俐的小?太监,来宝吩咐道:“瞧向晚身上的衣服,你们向家恐怕没苛待他,我?可?不敢把向晚交给?你们照顾,你们几个,在向晚入宫前贴身服侍他,决不能离开向晚身边半步,听到了吗?否则万一哪个不长眼,不要命的往向晚的水里饭里添点什么,你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