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的手术,三点结束。
出来时,麻药还没褪去,意识昏昏沉沉的,听不到旁人说话。
到了傍晚五点多,她才缓缓睁开双眼。
一睁开眼睛,漫天紫红色的光芒透过玻璃窗散落进来,就像是步入了梦幻世界,美得很不真实,她动了动手指头,没有包扎的左手能自如的动弹,打着石膏的右手连动弹都做不到。
护士给她换药,说是至少得半个月才能出院。
她轻轻‘嗯’了一声,又睡过去。
睡到八点钟醒来,护工开始喂她吃饭。
说实话,她不喜欢这种被照顾的感受,吃饭要人喂、上厕所要人帮忙、就连穿个衣服都得别人搭把手,这让她想起了在小镇修养的时光——并没有因为被照顾而开心,反而觉得自己像个累赘。
扭头看向窗口,窗户上倒映着影子,影子穿着白色打底的病号服,右手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的丑样,刻意耸动五官,看起来又滑稽有又些丑。她让护工给她套了件毛衣,穿好鞋子往外走。
市立医院的路段不算太熟,前些年经过道路优化,本来的东南三路主路段全都加建了高架桥,每次开车走这边时都会迷路。既然不知道路,那就主打一个随便乱逛,随着心意走了一条无名道,走着走着就看见了‘金花’两个大字。
走到校园外的栅栏往里望去,还能看见一些小孩正在教室里玩玩具。
突然,有个穿着粉色毛衣的小女孩拿着粉色的拨浪鼓朝着门外走来,摇摇晃晃走到栅栏边上。
一大一小。
一高一低的对视。
小女孩不会说话,她一直指着门口,示意她往里走。
宋清杳冲着她摇了摇头。
小女孩就干脆抱着拨浪鼓跑到了大门口,对着保安比划了手势。
保安从保安亭里走出来,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宋清杳,冲着她喊道:“哎,小姐,你进来坐坐吧。”
保安应该是认出她了。
小女孩也是。
认出她是那天沈明衿带来的。
盛情难却,她刚走进去,小女孩就牵住她的手往教学楼里走,边走边用手势比划。
什么意思,看不懂。
她牵着她往楼上走,走到天台时,寒风扑面而来,右侧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人,身影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甚至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的存在。小女孩牵着她走到他面前,天台没有灯光,只有月亮的光影投射下来,隐隐约约可见男人靠着位置,深邃的轮廓线条流畅,双眼紧闭,微微敞开的领口被洇湿了大片。
走近一闻,一股呛鼻浓重的酒精味。
宋清杳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沈明衿?”
“嗯。”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低沉的哼声,但紧闭的眼睛没睁开,“别碰我。”
声音很冷,且带着极强的警觉性。
她下意识的收回手,但手收回到一半,灼热的大掌控住了她的手腕,那双漆黑的眼睛缓缓睁开,淬着月色带着渗人的寒意。
他的力气有些大,扣住她的手没几秒钟手腕就红了。
紧跟着,他用力拉扯,她整个人就猝不及防的往前倒,倒在了他的怀里。
一只手被他控制,一只手又打着石膏,没了支撑就像是摔进泥潭里,怎么都挣扎不起来。
小女孩看着他们‘相拥’的画面,两只粉粉嫩嫩的手捂住眼睛,朝着楼下跑去。
沈明衿就看着她在怀里挣扎,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直至看见了她打着石膏的右手,才慢悠悠的说:“去做手术了?”
话音落下,他松开对她的桎梏。
得到了支撑力,迅速的用左手支撑着他的胸膛站直身体。
“对,做手术了。”她的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你喝醉了?”
“有点。”
不是有点。
看起来很醉。
眼眸失焦、领口的纽扣解开大半,任由寒风吹开衬衫露出大片胸肌,就连……就连……
她的眼神实在不知道看哪里好,只能望着远处说道:“需要帮你叫人吗?叫阚静仪?”
“不用,司机就在楼下。”他往后靠,双手环保在胸口,“你来看我?”
“我说路过你信吗?”
沈明衿笑出声来,“不信,你说的每个字我都不信。”
他真是醉了,以前见到她哪有这样的好脾气?
每次不是冷脸,就是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月色温柔,打在他的侧脸上也添上几分柔和。她坐到他的身边,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这要说没醉都有鬼。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看着月色,听着风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很奇怪,明明很冷的风,在这里却吹得很舒服、明明很药水的气味并不好闻,但却被他身上的雪松香给替代,总之,就这么坐着也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