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衿看着空荡荡的手掌,被抛弃的感觉再次袭来。
当年她就是这样,说分手就分手,说走就走,他跑了那么多次美国,她一次都不肯见他,残忍、自私、冷漠无情。这些形容词涌入脑海时,他居然想的还是,别丢下他。
胸膛剧烈起伏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再次追了上去,拽住她的手腕,“你说分手就分手,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凭什么,宋清杳,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什么都是你做的决策,那我呢,我就只配等你通知,等你想要我了,我才可以出现,等你不要我了,我就应该躲开对吗?”
宋清杳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你怎么这么狠心。”他跟在她身边,咬着牙说,“她当时直播的时候我在工作,等我工作完了知道这件事,立刻让助理去处理,害怕见到她,我都没出面,我爸给了她一个亿,我都把那一个亿给追回来了,她在京市身无分文,我想她应该过得很惨。我出国的这些日子每周两头跑,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回来就是想见你一面,你现在说你不要我了?凭什么!?”
“就凭你跟她在一起过,就凭你有过女朋友。”她突然停了下来,很冷静的看着他,说道:“沈明衿我直接把话跟你说清楚,如果我回国的时候你是干干净净的,你没有跟别的女人交往过,你追我,我立马能答应,但现在,我除了玩你,根本不想跟你在一起,也没想过跟你交往、结婚,你不是玩投资吗?那我告诉你,你现在对我的投资,会赔的血本无归。”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可能就在那个当下,过去、现在、未来,一切的一切在她脑海里犹如杂线一般紊乱,令她难以承受,也可能知道他爱她、知道他对她毫无底线可言,所以说话能挑最痛的地方说、最难过的地方说。等说完以后才觉得有些后悔,为什么把话说得那么难听、难堪。
沈明衿的表情有片刻的微怔,握着她的手紧了好几分,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
风吹着,吹起了她的长发和裙摆,他的胸口一阵阵的发疼着,深邃漆黑的眼眸里盛着淡淡的失落。他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吸进去的气都带着干涩:“好,我明白了,那我等你想玩我的时候,我再出现。”
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夹在手上,没有点燃,就这么夹着,“别让我等太久。”
宋清杳没有回应,心里好像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让她别用言语伤人,一个让她应该把话说清楚、说明白,但阚静仪刚才说的那些不是没有道理,沈家是有人不喜欢她的,其次,她也不觉得两人有什么未来,他追求她、喜欢她、为她所做的一切,她给了回应,这份回应是当下的,不是未来的。
那顿饭,没吃成。
沈明衿送她回家的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说好不吵架的。
还是吵了一场大架,不欢而散。
沈明衿本该第二天离开的,但是送宋清杳回家的途中就接到了国外打来的电话,要求他立刻返回公司处理紧急事务。
他将车子停在了她家门口后,见她要下车,突然握住她的手,说道:“对不起,还是食言了,不该吵的。”
她将手抽离出来,准备推开车门下车,就听到他又说:“我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你愿意玩,我就陪你玩,不管是床伴也好、见不光的情夫也好、或者就是你一个朋友,我都觉得很安慰。”
“受得起这种委屈吗?做一辈子见不光的情夫?”
“受得起。”
宋清杳的心颤了颤,最终还是推开车门下车往家走。
等走到二楼的时候,她站在侧窗,透过窗帘的缝隙望去,看见他的车停了五六分钟才驶离。
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台风天的缘故,雨下得很大,国际航班的飞机一停再停,停到凌晨才起飞。
从那天过后,沈明衿就没再回国,一直都在国外待着,不知道是因为记着那句‘等你想玩我的时候,我再出现’,还是真的因为工作很忙,周末不再回来,但每天去哪、做什么事、见什么人还是会照常发给她。
时间转眼到了7月30号。
这天,宋清杳照常起床用餐,吃完早餐准备去见客户,吃饭的时候拿出手机刷信息,一条信息赫然跃入眼帘。
[根据美国地质调查局发布的报告,当地时间7月29号10时11分发生6。7级地震,震源靠近西海岸,震源深度10公里]
宋清杳看了一眼就滑过去。
随后吃完早餐就见客户。
*
7月29号。
高耸入云的大厦外正下着滂沱大雨,沈明衿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穿着少见的暗灰色衬衫,袖子推至小臂往上,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双脚交叠,身姿颇为慵懒,桌面上放着一个黑色丝绒盒子,里面则放着一枚折射度极高的蓝色宝石。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狂风席卷着整座城市,偶尔伴随着雷鸣闪电,轰隆声落下时与房间里的古典音乐融为一体,显得格外和谐动听。他太累了,刚从矿区里回来,买下了这颗五十多克拉的蓝宝石,心想着等下次回国就把这颗宝石送给宋清杳,算是上次阚静仪冒犯她的赔礼。
人跟人真的很奇怪。
冒犯她的人是阚静仪,磕头道歉的却是他。
不过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她能给他道歉的机会,已经很难得。
休息到九点左右,放在旁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矿区打来的电话,那边发生了严重的地震,他们公司好几个勘测的高层都被困在里面,最重要的是有人说看到了宋清杳的身影,不确定是不是她。
听到这话时,沈明衿心脏仿佛骤停,想都没想,立刻驱车赶往矿区。
车内的广播一直在循环播放着矿区的地震情况,车外的雨滴落在车窗上都被极强的狂风刮出细长的雨痕来。矿区的路只有一条,越开就越狭窄,周围所有的车辆都是从矿区里出来,跟逃难似的,只有他加快速度往矿区冲去。
脑海里想的都是她怕黑、怕疼,这么晚被困在那个地方一定很害怕、很恐惧。
想到这,又往上提速,一边踩着油门,一边给她打电话。
自从那天吵完架出国后,他给她发信息、打电话,她一概不回、不接,今天也是一样,他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无人接听。
当英文无法接通的播报在不断循环时,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好几分。
十点左右,抵达了矿区。
矿区已经发生坍塌和塌方,仍有余震,不少工人正往外跑,警方和救护车停在矿区门口。他停好车后直接往矿区里跑,好几个人拦着都拦不住,他用英文不断地怒吼,他的妻子在里面,请立刻放他进去。
可那些人怎敢轻易放他进去?余震十几分钟就来一次,这会儿进去跟送死没区别。沈明衿直接动粗,打了几个拦着他的人后,疯了一样的朝着矿区里面跑去。
矿区塌方很严重,很多矿工来不及跑都被压在了石头下,好几具鲜红的尸体就在眼前,他眼睛逐渐赤红,绝望又恐惧的看着周围,一边寻觅着宋清杳的身影,一边祈求着她别出事。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像回到了结婚那天,她浑身鲜血的躺在医院里的画面,他无比后悔自己因为赌气和试探跟阚静仪在一起、办了那场婚礼,导致发生那样的事,如果她再出事,这回他绝不独活。大雨冲刷着他的身躯,逼近零度的低温连喘息出来的气都带着白雾,一眼望去,黑漆漆的山林里,除了沉重的暴雨声,就没有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