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那是他们最长、最长的一次冷战。
转眼到了十二?月,距离他们办婚礼就剩十来天了,沈家那边老是来催他们俩回?家看看细节,宾客、请柬、酒席需不需要?补充,在家族大群里,他轻描淡写?的说‘好’,实际上都没有回?来。
十二?月十号,他罕见的在群里发了一句:[晚上会到京市,明天回?家商量婚礼细节。]
宋清杳在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整个人的情绪都变了。她立马冲回?家里,冲了澡、洗了个头,换上一条浅桃色的吊带连衣裙,最后换了个精致的妆容。她猜他大概率会回?星月壹号,所以七点左右就在别墅门口等着。
白天下了一场雨,又是深冬,冷得厉害。
她穿着大衣,仍旧冻得瑟瑟发抖。
双手拍打着脸颊,告诉自己不能怯场,低个头没什么。
但也为后续做好打算了,如果两人迈不过?去这个坎,那就和平分手,她的感情、婚姻决不能在双方有怨怼的情况下继续发展下去。所以那天,她是一边带着离婚协议书、一边带着求和的目的来的。
九点左右,一辆慕尚徐徐的驶来,刺眼的车灯晃得她眼睛疼。
她一只?手挡在眼前,直到光线越来越亮,越来越靠近后,才慢慢将手拿下。这一拿下就看见沈明衿的身影,他穿着黑色西装,里面配着的是黑色衬衫,金色的胸针夹子别在前襟,金丝链则一路挂到了口袋上,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两人隔得不远,就这么遥遥相?望着。
说不清谁先动身的,反正他将车子停进停车场,宋清杳就已经贴上他的后背,脱掉大衣,细嫩的胳膊从?身后绕到前面,紧紧抱着他的腰,小脸还在他的后背上蹭来蹭去,蹭得他发痒,喉咙也跟着滚动了好几下,明明湿冷,他却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儿。
“沈老板。”她轻轻喊他,不是老公、不是沈明衿,而是一句带着软糯、甜脆,喊到他心坎上的‘沈老板’。
“沈老板,你帮帮我。”她抱得更紧了,“我需要?你投资。”
跨出?这一步真不容易。
低头跟他要?钱,低头跟他承认自己的短处。
这样的求饶很受用,沈明衿有那么片刻什么都不想,哪怕立马把?所有身家给她,可?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又被?强制压下去——她把?他当成什么?
做事?永远不会最先考虑他,遇到困难也不会考虑他。
他不想做那个PlanB。
周围安静得诡异。
两颗心都在噗通噗通狂跳着,跳着跳着,都快跃出?喉咙了。
宋清杳慢慢把?手松开,眼里的失落也一层层的加重。她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想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拿出?来让他签字,可?就在她准备将协议书拿出?来时,他猛地转身,一把?拽着她,“你跟我是夫妻,你还跟我谈‘帮’?”
“对啊。”她还笑,“要?你帮。”
“你把?我当什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吸进肺里的都是刺骨的寒冷,“当傻子使唤吗?”
气坏了,气得丧失了理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到了她把?事?情都解决完,投资拉好了、关系找好了、设备买好了、流程走完了,一切一切都好了,才假惺惺的说出?那句‘你帮帮我吧’,明明已经不需要?他帮了。
愤怒和怒火冲昏头脑,甩开她的手,“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滚。”
宋清杳往后退了半步。
抬起的手落了空。
她深深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踩着高跟鞋、拿着大衣往外走。
本来想把?离婚协议书往他脸上扔,最终还是舍不得扔。
天真的很冷。
冷到她回?家就发了高烧,躺在床上、开着暖气也冷得发抖。
她强撑着,还是去了趟律师事?务所,询问离婚相?关的细节,对方是熟知?她跟沈明衿的事?的,冒昧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要?离婚呢?沈总对您应该很好才对,我好几个同事?在国外都跟他有接触,说他每次出?席重大场合,基本上都不会跟女宾聊天,说话都很严谨,说是怕您会吃醋。”
她心一颤,垂眸说:“性格不合。”
律师不再说什么,把?离婚的一些细节跟她对了一下。
她也没太?听清,毕竟发着高烧,脑子乱得不行。
回?到家就躺床睡觉。
距离他们的婚礼越来越近,好几个群都在聊婚礼的细节,她很少看,都躺着睡觉。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大雪,她裹着被?子,旁边是一大堆擦鼻涕的纸巾,荧幕上还播放着泰坦尼克号,她闭着眼睛,一边听旁白,一边擤鼻涕,完全没注意到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影。
两个鼻子堵的厉害,堵得她连睡都睡不好,猛地坐起身来想缓缓鼻塞,结果一坐起来就看见沈明衿站在床尾。
当时也真够滑稽的,她一个鼻孔流出?鼻涕,流到上唇了,才缓过?神来,连忙抽纸擤鼻涕。
三天了。
他们又冷战了三天。
她伸手去打开旁边的抽屉,见那份拟好的离婚协议递给他。
他走到她身边,结果那份协议书的时候,看到‘离婚协议’几个大字,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咬牙切齿地说:“我三天没睡觉,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她没说话。
“我在想,我认了,本来就是我对你不好在先,我不能要?求你遇到任何事?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我,我也不能要?求你出?去见任何异性得穿戴整齐,我他妈……他妈像个废物一样,遇到你的事?脑子就用不了了,觉得我们领证了、觉得你是我妻子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第一次说脏话。
震撼程度不亚于他当年用一场宴请全京市的盛宴来陪她玩。
两人对视间,表情都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