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行当然知道冯争鸣误会了什么,他无奈地扯开冯争鸣,“别闹,不算参军,我是普通运输大队的队长。”
冯争鸣脸一黑,“普通运输大队怎么从缅甸过来?”
周立行摊手,“没办法,总局太信任我了,能者多劳。”
冯争鸣指着周立行,笑了,“行,能者多劳。”
他又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说:“这次出战的都是我们黄埔的精锐。”
冯争鸣又一脸严肃地说:“
周立行没说,其实已经有很多民间商队都开始帮忙参与军用物资运送。
周立行知道冯争鸣在显摆了,他总是想压自己一筹,初心不改啊!
“厉害厉害!”他用以前一样的口气,给了冯争鸣想要的夸赞。
冯争鸣又一脸严肃地说:“运输很重要,我们所有战士都要靠你们补给。兄弟,靠你们了。”
周立行点点头,兄弟二人并没有多说话,周立行奉命带领车队一起整队行动,并没有太多歇息的时间。
冯争鸣又深深地看了周立行几眼,突然目光停留在周立行衣服胸口上的金色钢笔上。
那钢笔是插在口袋里面的,笔帽别在口袋上,上面“一鸣惊人”四个字虽小,却也清楚。
冯争鸣动了动嘴唇,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你这只笔?”
说到这只笔,周立行想起了徐婉言,“当初我们打生死场,徐婉言带着这支派克钢笔去看你,你没要,她生气了,转头就丢给了我。”
冯争鸣伸手将那笔抢了过来,“我的钢笔坏了,这个给我。”
周立行被抢了笔,十分无语,“你不是不要嘛,怎么的,我用了这么久,你还硬抢!”
冯争鸣冷哼一声,“什么你的,让你的王喜雀给你买。你只不过是替我代管一段时间而已,这叫物归原主。”
周立行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他察觉到冯争鸣对徐婉言那那复杂到无法描述却又十分清浅的歉意,只能挥手,“去去去,口是心非。”
兄弟二人相聚片刻,各自又要奔赴不同的地方,他们相互道别。
“珍重!”
“保重!”
*
1942年1月,英军一路溃败,无法阻击日军,这才慌忙火急地请中国军队入缅参战。
周立行带领车队刚好再次从缅甸运输货物归来,刚到边境线,便遇到了一队军人。
一本手册突然发到周立行手里,来的军人立正行礼后只说一句:
“据令,现已转入战时运输,请各大队自行组织学习手册!”
说完便转身离去,去等候其他车队。
周立行一看,是中缅运输总局发到每位大队长手里的运输手册,还有一张通知单。
通知单告知,周立行车队的目的地是缅甸腊戍。他们既要在沿途站点卸下军用物资,也要将腊戍的物资运回国内。
手册不同于日常的内容,这里面着重宣讲了战时运输注意事项,对战运时的鸣笛、开灯、停驻都做了详细规定;并讲解了简单的军事知识,又有防空、防炮、防毒事项,还有野外生存的一些知识。
周立行立马明白,这是大军要进攻缅甸了。
周立行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熟悉了手册内容,立即同沐明实商议。
此时的沐明真已经成为周立行最得力的助手,是队伍里名符其实的副队长,二人商议一阵后,立即将所有车队人员召集起来。
凛风瑟瑟,旌旗飘扬,周立行站上车顶,将通知
“各位弟兄姊妹,我们已经进入战时状态。”
“这些时日以来的运输,我们已经牺牲了一部分兄弟。想必你们都很清楚,战场上不是平日里的舞刀弄枪,不是个人勇武就能战胜敌人的飞机大炮。”
“咱们车队接受的是军事化管理,命令高于一切!纪律就是生死!咱们既然来了,就不是怂包。现在莫老开口说堂口如何了,我们是中国人,努力抗战也不单为堂口争光,是为中国生存。”
“虽然我们不像当年方舵把子那样直接进战场,然而,战场上所有人的补给,都要依靠我们,我们跟不上,我们就会害死他们!我们也相当于进战场了,兄弟姊妹们,雄起!”
车队之人都在下面,谷娃子已经当上了小队长,平时看起来笨憨憨的石娃子也以跟在队伍里领人做搬工,他们和大家一起在下面仰视看着周立行,看着他们的舵把子,说着令人热血沸腾的话语。
周立行随即让沐明实将手册内容教给中队长和女队员,再由她们拣选精要向队伍宣传。
沐明实是云南本地人,自幼跟着商队东奔西走,对滇西和缅甸这些丛林地区的危险认识很深,她不仅让女队员们将手册抄写好,还立即通过官方渠道申领、私商渠道购买了许多药品。
同时,沐明实还通过昆明分堂的哥哥沐明真,准备了许多中草药包,以及为车队的人想方设法购置了布鞋、手套、绑腿、面罩等物品,还让女队员们编写野山生存须知——在她看来,这份手册一看就编写匆忙,撰写之人对野外毒瘴的认知不够深。
她甚至跟周立行做好了,万一哪天在运输途中被轰炸,不得不遁入深山丛林之后如何存活的预案。
*
2月,中国远征军第一批部队十万余人,陆续进入缅甸。
这是当时中国最精锐的部队,其中有中国第一个机械化军第五军,坦克车、拖炮车、弹药车、救护车、通信车、辎重车、步兵运输车浩浩荡荡,从缅甸敢来运兵的红头大卡车跟随犹如钢铁巨龙,出保山、过怒江、走龙陵、越芒市,直奔国门畹町去缅甸。
部队出征,军容整肃,各族民众围拢到他们付出骨肉生命的道路上,为远征军送行。
有的头人按习俗在路口摆香案,垒祭台,杀牲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