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压力太大了吗?
其实最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太大的压力。毕竟卧底多年,几份工作做得都很熟练。在组织里拿到代号也这么久了,不会像是刚开始一样动不动被多疑的琴酒那帮人怀疑,在波洛打工虽然要忙个不停,但对他来说更算是一种精神上的休息了。
这样的情况下,降谷不太找得到自己心理出问题的理由。
但确实出现了频频的联想,甚至……妄想。
可能,在那样黑暗的地方卧底太久了,自以为没什么,但心理压力还是一天天累积了,直到现在,因为一只和幼驯染有着相似轮廓的眼睛的猫咪,被诱发出来。
这种可能性让降谷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以他的工作性质,最轻微的疏忽都会是致命的。
何况是精神出现问题这样的大事。
所以他立刻选择让风见给他预约了公安内部的心理医生,祖宗八代登记在案、层层筛选考验、日常活动轨迹完全清晰的那种。
……但果然,还是做不到袒露内心,去谈起那些最私人的过往和感情。
也不意外。
毕竟做卧底,就是必须要把最内核的地方层层包裹起来,用最警惕的精神去怀疑一切。
看心理医生所要求的,坦白、信任、倾诉,他哪个都不具备。
最后还是变成只说了浅表的内容,使用话术绕开了更深层次的问题。
降谷零有些歉意:
“抱歉,是我的问题。今天耽误了您的时间。”
年长一些的女性宽容地微笑:
“我完全理解。在公安里,和我交流的大多和您一样警惕心远远强于常人。当然,即使在公安里,您这方面的意识也格外超出。而对于心理医生来说,从交谈者的语气、表情、动作进行判断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不过在这一点上,您有着出色的掩饰能力,同样给我的工作增加了不少挑战。”
降谷零依旧下意识地分析着她:不使用“病人”这样的词汇,而是用“交谈者”等说法替代,避免造成自己的抵触。
发现自己不是对温和年长的女性能敞开心扉的类型,就转换口气公事公办,以谈论“工作”的语气进行话题……
不不,收一收你这些,降谷零。这位属于可以信任的同事。
“您介意听听,我跟您聊天之后的想法吗?”心理医生微笑着问,“因为您完全超出普通标准的掩饰力和带领话题的能力,或许这会是我下的结论最不准确的一次。毕竟——虽然您想要向我咨询的内容是‘看到宠物总会联想起朋友,甚至有了超自然联想’怎么办,但您几乎完全没有谈到您联想到朋友的点。”
“真的非常对不起。”
降谷零再一次道歉,用上敬语。
自己……算是对方遇到的最难搞的工作对象之一了吧?(或许不用加这个“之一”?)
心理医生摆摆手:
“没关系。那么请允许我冒昧谈谈我的想法吧,对您来说,应该仅仅具有参考意义。——就我个人的感受,您的担心是完全没必要的。——是的,虽然您没有直说,但我能看出您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出现了某些妄想的症状,可能会影响到您现实的工作。但以我跟您交流的过程来看,您的警惕意识、保密意识、反应能力、表演力、话术……等等等等,都只能用惊人来形容。至少,目前为止,频繁的回忆并没有影响到您的工作状态。甚至——我跟您的谈话,不算是工作状态。但您依旧保持了极高品质的全神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