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毒?可有解药?”
“此乃突厥人为御下属所?炼,听闻毒药便是解药,隔年服用方可缓解症状。”
“所?以,你?自请戍边也是为了去北境寻药?”
“我?曾数度修书兄长。初时仅为绥边
,后来确有私心。”
孝瑜紧握着?孝瓘的手腕,“你?这傻孩子,既中了毒,还上什么前线?为兄这就派暗探往突厥!我?给你?寻解药去!”
孝瓘归邺后不久,马嗣明也回到了安喜。
他带回来七条青蓝色的蜥蜴,清操盯着?这些个头不大的四脚小兽,一动不动似没了生气。
“先生是已取了它们的毒腺吗?”
马嗣明摇了摇头,“盐泽有灵泉,常年温热,是故周围草木茂盛,这些蜥蜴就长在那里。可那般丰美之处,早就被突厥贵族所?占据,就算偷偷潜入,也会遇到许多大沼,有性命之虞。草民?花重金,找了个代贵人放牧的奴隶,帮忙捉了八只?。然?后拔取其中一只?的毒腺,用飞抽之法萃其精华,可惜所?得极少,想来即便将这些只?都萃进去,远不足以完全抑制殿下的毒性。”
“那当如何是好?要么再使?重金请人去捉?”
“现已入冬,突厥兵马会转至盐泽,再入怕是会引起注意。依草民?之见,不如将余下的几只?饲养起来,繁育后代以供药用。”
“可它们好像……没气了啊?”
“草民?听突厥人说,这蜥蜴的习性是遇寒则眠,逢暖则动,夏日间繁育最为活跃,不若做个暖棚试试?”
清操总算得了一丝希望,她留在安喜边照顾阿翁,边搭建暖棚,豢养蜥蜴。
暖棚建在西郊,离马嗣明隐居的草庐颇近。
为了节约薪炭,暖棚修得低矮小巧,墙壁和地下凿了细窄的火道,炭热通过火道使?棚内和暖如春。
马嗣明将那些蜥蜴放进入,几日之后,便可在小窗内看到它们渐渐恢复了生机。
冬日寒冷,万物肃杀,蜥蜴虽复苏,却无?吃食。
清操得闲就会带着?仆从去郊外田中地垄的沟渠中挖蚯蚓。他们先将热水灌入上冻的土中,待土石松动些,就用铁铲一路挖掘下去,这一挖竟至丈深,方能寻得一两只?。
眼前饱食的蜥蜴个头渐长,青蓝色的身?体也变得暗沉发黑,马嗣明说,这是幼蜥变成?成?蜥的标志,也许过不了多久,它们就可繁育了。
清操的心下总算燃起了一丝希望,她依旧时常去寺院,祈望厄运早祛,家人安康。
鱼传尺素,雁寄鸿书,清操与孝瓘书信往来,互报平安。
清操从信中得知天子尚未决断发兵北境,但已准孝瓘负责筹措粮草,训练士卒的事宜。而她也在回信中,告知他阿翁的病情已得缓解,让他不必牵念。
这日,邮驿的差官提了只?琉璃花灯交与清操,清操才察觉时已近岁暮。
她翻出当年在无?名小置,为避孝瓘而描画的鬼面,贴上些兽毛兽角,又改大了一件她素日常穿的衣裙,通通送至邮驿,烦劳他们转交给兰陵王。
按照习俗,每正月望夜,男人戴兽面,着?女?服,拉着?亲朋故友到上元灯会上欢游。
望夜,孝瓘有没有去灯会,清操不得而知,她自己是没有去的。
她拿着?孝瓘所?赠的琉璃花灯去了西郊的暖棚,她就是想来看看有没有小蜥诞生,想在这繁光缀天的喜庆节日里得一惊喜。
熟料不见惊喜,唯有惊吓,她仔仔细细的清点的七只?蜥蜴,如今竟只?剩了六只?!
同行的侍女?避尘劝慰她道:“天黑,许是藏在土里,或是叶里也未可知?”
清操又用灯照了一遍,“会不会今日给的虫不够,它们把同伴给吃了?”
“不会吧……今日给的虫与昨日一样多啊……”
“那就是过节,上一道硬菜。”
避尘“咯咯”笑出了声,二人决定天明再来查看。
可惜,天亮再来,她们依旧只?数出六只?。
过了新春,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老郑公恢复得不错,眼下已渐能起身?;郑武叔在冀州的差事也办得很顺利,再过些时日许就能返回定州了。
唯一令清操不安的只?有暖棚中的蜥蜴——好吃好喝地伺候它们五个月了,就是不见繁育后代。
虺易毒
寒食日?,老郑公?按家训,在府中改火食生,命族中女子亲手制作冷食,以念先?人。清操跟着阿婶学做干粥,焚香诵经。
她不禁又想起童年,父母离世后不久的那个寒食节,姑母抱着她,喂了她一碗粥——那是她喝过最难喝的粥,冰冰凉凉的,像一块冷硬的石头坠进腹里,她腹痛了整整一夜。
只是现在,即便这样一碗冷粥,也需她自己来做了。
此时,窗外飘起轻薄的雨丝,西风吹散院落中的海棠,湿凉的寒意沁透了衣衫,清操瑟缩着肩膀,对着手心哈气?。
延宗在僮使?的导引下?从雨雾中走进来,他笑着跟清操打了招呼。
“四兄寄给你的醴酒。”他边说?,边脱掉蓑衣斗笠,从怀中捧出一个酒坛,“我?才在邮驿见了,帮你提溜过来。”
“阿胖同饮。”清操备好酒杯,各斟了一杯。
酒入口中,初是冷的,酸苦中隐有甜味,入喉之后,便如一股暖流注进来。一杯之后,清操冰凉的手脚竟有了些暖意。
“对了,听说?阿嫂在养蜥蜴?”
关于孝瓘的事,清操并未告知?延宗,主要是他性子急,若知?真相?怕是要一路杀到塞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