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待梓宫入土,山陵过后,再与尔等?商议和士开的事,可以?吗?”
赵郡王皱着眉头沉了沉,点头一拜,道:“太上皇后说得是。”
五日之后,皇帝高纬下旨大?赦天下,上太上皇后尊号为皇太后。
高纬诏令大?理寺卿冯子琮即刻将兰陵王送回府邸,并从太医署调遣太医为他过府诊治。
马车停在府门外,冯子琮下马竟亲自背着孝瓘走进去,眼见快至内宅,才把孝瓘交给仆从。
他理了理衣服,正了正帽冠,拜见从内宅走出的兰陵王妃。
清操先看了一眼孝瓘,他伏在仆从背上,业已昏迷不醒,身着簇新的袍子,发髻却是湿漉漉的,显然是从水牢中出来,换了件干净衣服。
清操忙对随侍太医马嗣明道:“马先生请。”
冯子琮也附和道:“对对,太医快去给大?王瞧瞧。”
待孝瓘和马嗣明离开后,清操才浅浅还了礼,道:“妾身刚接到?圣旨,正要备车去接,不意大?人竟将殿下亲自背回来了。”
“应该的,应该的。”冯子琮哈哈一笑,又?换了满脸关切道,“牢中条件不好?,殿下矜贵,染了疾病,我此前还着意请医士来看过,吃了几服药,却也不见好?……”
他说完还重重叹了一口气。
“殿下少年?从军,栉风沐雨,风餐露宿,原不是矜贵之人。”
冯子琮尴尬笑笑:“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对了,我这便?要回去复命,至尊与太后也十分关心殿下的状况。”
清操将他送至府门外,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冷冷一笑——此人自负胡后的妹夫,何尝待人如此谦卑过?
清操返回内寝,只觉得臭味扑鼻。
以?为冯子琮又?下金汁,她速速拨开帷幕,却见明烛之下,孝瓘已褪了罩袍,马嗣明正用剪子剪去半边缚裤,露出青黑的小腿,以?及伤口处的腐肉和脓血。
她握着帷幕的一角,逡巡不敢上前了——
她曾陷囹圄,又?在庵庐,见过许多可怖的外伤;她亦见他拔出箭镞,受过鞭刑,但?今日的伤口实?在不同以?往,让她不禁想起?多年?前在突厥,库头把遍体鳞伤的他带回大?营的模样……
“马先生……这伤怎么治?”清操问道。
马嗣明剪完缚裤,便?把开疮的小刀放在烛火上反复烧烤,他皱着眉头答道:
“殿下的情况十分棘手,光排脓血怕是不行,须得用这刀把腐肉一丝丝清下来,我看这深度……”他看了看伤口,“恐是要见骨了……”
“清操……”烛光照不到?的暗影里,传来一个虚弱却无比熟悉的声音。
清操放下帷幕,慢慢走过去,坐在床榻边。
她没想到?他竟醒着。
“殿下。”马嗣明也有些?惊讶,他边行礼边道,“原本?可用麻沸散为殿下缓解疼痛的,怎奈殿下常服的解药与散剂中的乌头相克,要不唤两名医卒进来按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