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觅无所谓地应了一声,不再关心这个。
谢择弈隐约能猜到,她是要表达什么。
士族势大,非同小可。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萧家皇权,能安定天下士族,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们结束了乱世,长久以来励精图治,让天下百姓丰衣足食,是人心所向,很多人求学入仕,为的也是忠君报国,总之,此等盛世来之不易,尽管有时候,世上很多事情,并不能尽善尽美。”
桑觅回道:“你想说,管理这么一大家子的事,很累,当皇帝更累。”
“一点点吧,陛下确实总是跟我说,自己很辛苦,想要我去帮他,不过我觉得他只是下棋下不赢牢骚。”谢择弈像是闲谈家常,轻描淡写地说着,“陛下他,做人未必是个好人,做皇帝,倒也没干什么糟糕的事,除了某些捕风捉影的儿女情长轶事?这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桑觅脱口而出:“他年轻的时候就强抢女子,所以他儿子也是个色鬼。”
谢择弈:“……”
桑觅反应过来。
“我说话是不是太难听了?”
“你知道就好。”
“会被砍头吗?”
“那倒不会……”
谢择弈想,陛下未必会砍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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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不砍他的头,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以觅儿的“好名声”,哪天她又做了什么坏事,被人撞破,别人可能都会以为,这是他谢择弈教的。
桑觅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喃喃自语:“皇帝老伯,他女儿人也怪里怪气,碧珠说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搞不好都是骗人的家伙。”
谢择弈不置可否:“是啊,搞不好都是骗人的。”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上梁不正下梁歪。
但,这谁说得准呢?
对天下刑案判罚分明,奉公守法的桑大人,还不是有个喜欢夜里杀人的女儿?
……
直到桑觅彻底忘了来时的路。
两人终是到了谢氏宗祠。
宗祠外头,高墙间,有当值的护院看守着。
过门而入,灯火长明的宗祠很是宽敞,一片水帘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桑觅抬头看去,断线似的水珠从头顶上的隘口均匀地淌下,流入地上一处长形地槽之中,分灌两边的大理石凹槽,最后流到外面看不见的地方去。
“这是干嘛的?”
谢择弈从水帘一侧走过,缓缓说道:“很久以前,宗祠燃了大火,烧坏了大半的祖宗牌位,后来重铸牌位时,谢家祖辈便请了能工巧匠改建,添了些以防走水的东西,自此谢家宗祠灯火不熄,彻夜长明,小时候,我那些叔父们都觉得,这些灯火也代表着谢家的兴望。”
桑觅跟着他越过水帘,再往前数步。
映入眼帘的是几十个上百个先人牌位。
漆黑的牌位三面整齐罗列着,尊卑有序。
牌位上刻着一个个金色的人名,以及在世时相应的官身。
谢择弈取了火折子点香,潦草地朝着父亲的牌位躬身拜了拜。
“父亲,不孝子小五,来看你了。”
很快,将点燃的三支香插在了不远处的青铜大香炉上。
桑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要给先人们上香,无所适从了一阵,而后学着谢择弈的样子,上前来点香,笨拙地对着他父亲的牌位那个方向拜了拜。
“希望您老人家在下面,吃好喝好。”
谢择弈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桑觅上好香,回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