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提醒他还有旁人在场。
“下去。”李肇头也未回,声音冷硬。
说罢低头拢住她,按住她的肩膀轻轻一扳,迫使她仰头看自己……
仿佛当张怀诚是个死人一般。
当然,张怀诚此刻也恨不得自己是个死的,或者干脆是个聋子瞎子……
可是,他还不能死啊……
张怀诚进退维谷,膝头软地拱手禀报。
“殿下恕罪!老臣还有要事禀明……刮毒只是第一步,毒素虽暂缓蔓延,但已侵入肌理。后续需以药汤浸浴拔毒,蒸腾药力,方能将深入之毒逼出体外……”
李肇眯眼:“浸浴拔毒?”
张怀诚轻咳,冷汗浸透内衬。
在李肇深不可测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开口。
“此过程……需除去外衫,只留贴身小衣,以便药力渗透……”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十二万分的尴尬与谨慎。
“且需时刻有人在旁看护,寸步不离,以防她力竭晕厥,沉入药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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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外衫?
只留贴身小衣?时刻看护?
李肇霍然转身,目光直直射向张怀诚。
他认真的?
张怀诚被太子爷看得头皮麻,擦着冷汗垂下头。
“药浴所需和内服汤药,老臣这就去亲自煎制……”
说罢不待李肇回答,便如蒙大赦一般,拱拱手,几乎小跑般往外退,险些在门槛儿上绊倒。
“张太医……”薛绥喊他,“张太医将方子写下来便是,贫尼回去再自行调理……”
“你伤成这样,回哪里去?”李肇猛地回头,“留下!”
“殿下说笑了。”薛绥微微蹙眉,“贫尼方外之人,怎可久居太子别院……传扬出去,于殿下清誉有损。”
“孤的清誉,何时轮到你操心?”李肇低头逼近,鼻尖几乎擦过她的额头。
“孤让你留,你就得留。”
两人距离极近,薛绥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和药味。
也能看到他眼中牛一样不容置疑的霸道……
她忽然笑了。
“殿下是想软禁贫尼?”
“随你怎么想。”李肇眸色深沉难辨。
说罢,又低头哑声。
“当初为孤种情丝蛊。后来又私自作主解蛊,一句解释都无。薛平安,你这里……”
他指尖滑到她心口,指节点了点,“从前种种,可有过一丝动容?”
薛绥闭上眼,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解蛊时的万蚁噬心,折寿十年的代价,她从不想告诉他。
“殿下莫要怪罪。其实我十年前,就该是个死人。如今活着,无非为着一己私仇,苟延残喘……命如草芥之人,怎配对太子动容?”
李肇看着她刻意疏离的眼神,喉结滚动。
“很好。”
他慢慢起身,看着窗外的雨幕,胸口剧烈起伏。
眼中闪过的痛楚,随即被冷漠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