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等久了没?”
“没,今天我这边没人排队。”罗慧的手指绕着电话线,“我以为你会迟到呢。”
“是迟了。”
“就一小会儿。”罗慧不放心上,跟他提起明天清娟要来市里看房。清娟婚后忙碌了不少,一会儿收拾胡家父母在县里给他们买的新居,一会儿去胡汉的运输公司和纺织厂参观,因为出嫁,陈江华不再指望她在家干活,清娟倒像模像样当起老婆和媳妇。
雷明对胡汉和清娟的事提不起兴趣,听闻他们近况,除了嗯嗯答应便是感叹有钱的日子真是好过。罗慧察觉他的不耐:“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没有,你想说什么说什么。”
“可一直都是我在说,你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
“雷明。”
雷明不支持她去给清娟和胡汉的婚事出谋划策:“他们有他们的过法。”
“我知道。”罗慧压下倾诉的欲望,“我不提了。”
话筒串联一阵静默。
“最近忙吗?”雷明问。
忙,但跟他说忙也解决不了问题。罗慧不想他担心:“都一样啦,交班都很准时,你呢?有没有希望进北川?”
没有,不但没有,他还放弃了当组长的机会。
雷明握紧话筒:“罗慧。”
“嗯。”
他如实交代,做好了她失望、责怪或者安慰他的准备,然而罗慧只是问:“那你现在有没有轻松一点?”
“有。”
“那就够了,你对得起工作,对得起领导,也要对得起你自己。你还记得我信里给你写的诗吗?”
“记得。”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千沟万壑,云雨阴晴,今人的苦处古人都尝过,相似的心境也被一遍遍滋润过。
“雷明,生活是起伏也是重复,现在你暂别重复,要给自己由伏到起的信心。”
雷明说:“我的信心都是你给的。”
“够用吗?”
“够。”
罗慧笑,看了眼在往茶缸里倒水的老板,凑近话筒低声叫他:“雷明。”
“嗯。”
“我有点想你了。”罗慧说,“你有空回来一趟好吗?”
“好。”
“回来提前跟我说,我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