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鹿角。”宋戈小?跑到金瑶身边,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林小?玲听见。
“我知道?。”金瑶刚才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可她并没有声张,反倒是关注这?鹿角旁边的“万德光”的坟头来。
“是六米长的鹿角。”宋戈生怕是自己描述得不?够到位,没有引起金瑶足够的重视。
“我知道?。”
宋戈说的金瑶竟都知道?了,宋戈有些丧气?了,他转身,还?想再去仔细看一眼的时候,金瑶突然指着万德光的坟头说:“挖开。”
好巧,我也在找她,找她很多……
“什么?”林小?玲和宋戈几乎是异口?同声。
金瑶是疯了?吗?大半夜的在墓地掘坟,不怕遭报应吗?
金瑶则是从宋戈背包后面抽出另一只镐子来?,她轻轻捏着镐柄,看着摇摇欲坠的,她用镐尖儿轻磕了?两?下这石碑,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说给宋戈和林小?玲听的:“人?死?如灯灭,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忌讳什么?”
“金瑶,”宋戈还是不理解,他单手握上金瑶的胳膊,她的胳膊好凉啊,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凉飕飕的像是冰块一样,“你挖这个是为了?什么,这总归可以和我?说说吧。”
“你不能挖。”林小?玲态度更加明确了?,她压根不管原因,她两?臂张开,拦在这墓碑跟前,跟母鸡护崽一样,“做人?得有良知吧。”
“你不是说那里头埋的不是你爹吗?”金瑶反问。
林小?玲更上头了?:“是不是我?爹你也不能挖。”
金瑶瞥开眼神,只盯着宋戈说:“我?怀疑里面没有尸骨。”
宋戈皱眉:“有没有尸骨,这叫万德光的都和你要找的地方没关系吧。”
“万一有呢?”金瑶沉住气,她捏着登山镐顺着墓碑边缘往下滑,像是在给墓碑凿字似的轻轻敲打?。
旁边有足足六米长的蜷曲鹿角,如果老薛说的故事是真?的,那个万家排行十三的男人?取过一截祝知纹的鹿角回家,祝知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
祝知纹应该很早就开始给金瑶报信了?,祝棉绝对不是第一个,祝棉是九八年生的,往前推的话,祝知纹可能十几年前就开始想办法联系金瑶了?。
借尸还魂这么好的机会?,祝知纹怎么会?放过呢?
“挖。”金瑶看了?宋戈一眼,几乎是同时,她一镐子直接砸在了?湿软的泥地上,宋戈立刻弯腰去捡,却发?觉金瑶看似随意的一掷,这镐头却整个都陷进了?泥地里,不过这泥巴地……
宋戈顺手摸了?一下,湿漉漉的,最?近没下过雨,虽然不知道这山里头有没有山雨,可这地面摸着软乎乎的,像是毛毯,这种?触觉太奇怪了?,他从未遇到过。
林小?玲听了?一扭头:“我?可不挖。”
再说,又没有工具,用什么挖?用手吗?
“没让你挖。”金瑶慢慢回头,只盯了?林小?玲一眼,林小?玲两?眼发?直一瞪,整个人?像块铁板一般,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去。
不过身体还没挨着地,数股藤条自地面窜起,将她的胳膊和后脑勺一兜,没让她受半点?伤。
宋戈见了?,下意识后退半步,可金瑶没有对他下手,甚至看都没有看他,只是朝着头顶一轮皓月招手一挥。
瞬间,脚下的坡地还是剧烈震动,犹如地震滑坡,宋戈见状,单手扶着身边一座墓碑,他半蹲着身子朝着金瑶喊:“你做什么?”
地下有东西在动,宋戈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感觉像是蛇,像是有一条大蛇在泥地里来?回涌动。
欻地一下,数十条树根自地下翻飞而起,手臂粗的主根夹杂着那湿漉漉的淤泥和新生的白色根系,宋戈直接被一条主根狠狠地甩了?一脸泥。
这泥巴有股味儿,除了?一股阴暗潮湿的味道,更多的是一股腐烂味,就像四十度盛夏时城市垃圾站里散发?出来?的酸臭味。
“挖开!”金瑶昂着头,她像是对这一轮圆月发?号施令。
话落,更多的树根拔地而起,在月光下舞出一道道奇异的痕迹,可却没有一个肯听金瑶的话,它们像是在逃脱,都朝着金瑶反方向慢慢挪动,像极了?一个个蹒跚漫步的老人?。
树也会?走路?宋戈从未见过,他瞪大了?眼,只觉得眼前的风特别?大,大到他睁不开眼,他把眼睫上的泥巴一把擦干,又一次喊了?金瑶的名字,金瑶就站在他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一步,可金瑶怎么也不回头。
金瑶高高举起手,她眼眶开始泛红,脖颈上的青筋爆似蛛网,她是山神,可偏偏这座山的树不听她的。
她高声喊:“怎么?你们都被玄女吓破胆子了?吗?鲲眼杀不了?我?,玄女也杀不了?我?,可是它们……杀得了?你们啊。”
金瑶环顾四周:“过去我?困于冰玉,囚于苍山,而今我?出来?了?,尔等不必害怕,我?金瑶在此立誓,将来?这山里头的事儿终究还是会?让山来?做主。”
瞬间风起,宋戈抬头看天,原本开阔明静的天空忽而卷起团云,云随风走,很快遮蔽了?月亮。
光更暗了?。
宋戈觉得自己心跳突突了两下,心脏像是要迸出来?似的。
“金瑶。”宋戈伸手想要拉拽金瑶一下,膝盖却软了?,他双膝跪地,单手撑着墓碑,另一只手拼了?命去够金瑶的裤腿,可她怎么隔着自己这么远啊,明明才一步的距离,却远在天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