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岁闻言抬眸看去,正见崔明珏不知何时从国子监中出来,正疾步走向马车。
那赶车人立刻将车帘掀开,可见早已久等多时。
这时候,沈嘉岁隐约瞥见了一片青色云纹下摆,顿时对车内之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崔明珏紧赶慢赶,登上马车的瞬间,便恭声唤道:“殿下。”
外头瞧去朴实无华的马车,内里却大有乾坤。
车上铺着厚厚的绒毯,细腻柔软,色泽鲜艳,迎面扑来一股檀香,沁人心脾。
原本光线晦暗的车内悬着一盏精致的琉璃灯,侧边还摆着一张矮案,案上覆着锦缎,其上还有精致的糕点。
最吸引人的,还是矮案后坐着的一人。
他生得俊朗,面容稍显刚毅,眼尾微微上挑,带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傲气。
即便是在没有旁人的马车中,他依旧坐得脊背挺直,却并不叫人觉得他故作姿态。
随意搭在膝上的两只手修长而有力,反而显得闲适又满是底气。
瞧见崔明珏,他嘴角轻扬,眼里的深邃和沉稳霎时就散了,透出股亲近来。
“明珏,我不是说了吗?私底下喊表哥就是。”
来人正是瑞王赵怀朗。
崔明珏闻言,原本稍显凝重的神色也随之松懈下来,规规矩矩坐到赵怀朗对面,笑着说道:
“表哥不曾事先遣人来说一声,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出了一身汗。”
赵怀朗当即给崔明珏递出一方白色锦帕,这时候反倒正了色。
“明珏,表哥确实有正事寻你。”
崔明珏急忙坐直了,就听赵怀朗沉声道:“今日在御书房,父皇说了件事。”
“解忧长公主思念故国,欲于年底归京,随行者,爱女安宁郡主。”
崔明珏闻言猛地抬起头来。
若说解忧长公主,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年盛朝与漠国争斗不休,漠国几番试图拉拢置身事外的越国,先皇很是烦忧,也想尽快将越国拉入己方阵营。
此时,朝中有人提出和亲之计。
彼时宫中三位公主都未议亲,大公主、二公主出身高贵,生母得宠,皆想方设法百般推诿。
谁也没有料到,这时候,最不受宠的三公主主动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和亲越国,为两国交好献上绵薄之力。
先皇闻言大喜,特赐封号“解忧”,以丰厚的陪嫁将三公主送去越国。
叫所有人感到惊喜的是,解忧公主极得越国可汗的喜爱,越国因此拒了漠国的拉拢,选择与盛朝修好。
后来又听闻,解忧公主与可汗感情甚笃,第二年便生下一子,随后又诞育一子一女。
盛朝人感念解忧公主的大义,当今圣上登基后,更是封其为解忧长公主,将其女封为安宁郡主。
两年前,和越国可汗病重不治的消息一同传回京城的,是解忧长公主之子继任可汗之位的喜讯。
崔明珏不敢想象,一介和亲公主是如何一步步筹谋,不仅夺得了帝王之心,最后甚至将拥有一半别国血统的儿子推上了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