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客气啦。”
在雨宫的心里,一直是认为看画等于看人的,心情愉悦的时候眼睛会容易捕捉到阳光的灿烈,阴沉又会如熙攘的街市随时下雨,明月若从松间照,那有可能是在渴望宁静地朝圣,而迷途的羔羊若想归家,就会用铅笔勾勒出无尽森林里大老远的一条冰川融化而成的小溪。
他的臂弯还在默默晃动,有点担心自己会硌到少年,她又悄悄把身子往後挪了挪,未曾想过原来只是这样靠着,不说什麽话,眼前的景象都好像泡进了蜜罐。季风席卷着流沙吹来呼去,耳朵里涌进的声音都落满清爽,有满天星辰和幸村陪着在这里发呆,让她暂时忘记了许多烦恼。
画板上天空的线条愈发浓烈,好似是想留住度过的每一种日夜,少年只用几支铅笔勾勒出的画面从尝试着风雨如晦的地方开始延申,直至连上那右半边小屋的线。
表现夕阳和初生的画法是不同的,打完基础写完实,到了要幻想的地方就纯靠个人水平,她觉察出他大概想要呈现出什麽,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还在继续填充的点线,流淌之中仿佛时间是静止的,只有少年骨骼分明的手在寂静中雀跃。
那间小屋想要飞翔,所以长出了翅膀,那双翅膀长啊长啊,最後连到了天边的晚霞,乌云在整幅图的左边开始散去,过渡的中间像是走过了什麽四季流年,颜色的填充全靠幸村写的小字,尽管只是简单地几笔几画,在她的脑海里已经跌宕得生动有趣。
“…最後在这里用…”
“粉蓝色。”她默默接上了他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语的回应。
“嗯,美泉的色彩平衡很好,”幸村写下最後的文字,随後扭过头来与她对视,“最後这块是天亮的感觉,浅蓝基调的银白色过度到角落就完成了。”
如云薄挂,少年的画总是过尽千帆的感觉,但他转过身来那副足以驱散黑暗的笑靥亦然。雨宫觉得她很喜欢见到他的各种表情,无奈也好,笑得开怀也好,他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都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安定。
原先左半边的天空实在得不行,天气是必然不会厚待任何一个路人,可是幸村用自己的笔成就了那方小屋,只是一处渺小得犹如灰尘的地方,它想要呐喊,他就努力为它装上翅膀,于是无垠的漂泊结束了。
“精市回去打算用彩铅上色吗?”有的地方比较细致,雨宫平时不太会用自己擅长的丙烯去画。
“不,我想留到我们一起住的时候再上色,用美泉的颜料,”他默默放下个炸弹发言,有轻飘飘地一笔带过,“当初画展比赛的时候,美泉的那副景观画就很好。”
“但是接连天空那里…我也不一定有把握哦?你看,这里就像在说,风向是会转变的哦——然後就吹向更亮的地方,这里的层次如果是彩铅的话,可能会好上手许多呢。”
“总要有点挑战才符合这里的价值不是麽?”他的嘴角扬得更甚,反正绕弯调戏也并非初次。
见幸村起身,朝自己摊开手掌,她看向那双深邃眼睛,总感觉像是只可怜小狗在散发忧郁,但相处多年的经验告诉她,那是假象,实际他是能吞噬整片天空的虎狮。可这不重要,都不妨碍雨宫想顺着他的意去拥在怀里,那一刻她就在想,其实她心底里是喜欢他这麽霸道的表现吧?或许最好就让她这麽宠着下去好了,直到就自己能宽厚对待的那天。
只是下一秒就差点让她後悔了,因为少年猝不及防地借势拉过她,小身板以一种扑倒的姿势钻进怀里的感觉又是熟悉,又会每次都让她心里都落满樱花盖地,深海般酝酿得滚烫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笑得却是温软。
轻轻点了下少女的嘴唇後,幸村重新扣住她的指尖。
“怎麽啦,还想多吹会海风吗?”见她还没有想走的反应,他打趣到,“我说的惩罚只是想让你陪我一会,可不是让你在这里赶赶凉风哦。”
你明明都摸到我的手心有多热了好不好!!少女止住咆哮ing。
“精市,”这该怎麽说呢,大概是少女觉得每次都是他这麽调侃自己就没有意思了,“等一下…”
满意的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停在原地,少年眼中虽有疑惑,但她直接忽略,踮了踮脚尖,飞快地给那片唇扉又回了一礼。
“走吧,要回家了。”淡定,这幅景象她得维持淡定,哼!!
夜光离得很近,理智只能飞得很远,幸村的嘴角是怎麽都止不住笑的样子了。
“这是对我的惩罚吗?”语气也上扬得愈比高空,两双手牵得严严实实,干脆最後走在这无人的路口也幼稚地前後晃动。
“…そだよ丶お仕置きです!”少女云:这是大晚上还不回家的惩罚,她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