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明跟着难过,他不知道该怎麽安慰这个在梦里还在为他伤心的人,可是他不敢再进巳予识海,让她看到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照理说,做梦时,对现实的感知会变得虚幻。
可是几乎在沈清明出现的那一瞬间,巳予就察觉到,他来了。
姜衡帮倒忙,让她跟入魇似的,根本醒不来。
心魔难缠,巳予站在沈清明与花朝之间,左右为难。
沈清明触碰的一瞬,她清晰地看到他的样子,佝偻着腰背,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可怜地挂着一张干枯的皮。
他的手很粗粝干涩,没有一丝温度。
沈清明怎麽会变成这样?
巳予满腹疑问,可是魇魔将她死死网住,睁不开,躲不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清明小心翼翼的靠近,想触碰又缩回手。
梦里,花朝站在另一边,挥剑指着沈清明,“阿巳,你让开,我要杀了他。”
巳予看向沈清明,他表情坚决,“自不量力。”
流觞剑光凌厉,轻轻扫出一道寒光,花朝倒在地上,血流成河。
巳予脚下被鲜红染透,她抱起花朝,想用力堵住她的伤口,可是血一股一股往外涌,她急得泪流满面,不断地重复:“不不不,你别死,你别死。”
她的手重重地落下,在水面砸出一朵血红的花。
“阿巳。。。。。。”
花朝看着她,说:“帮丶帮我报仇。”
沈清明冷眼站在不远处,撩起眼皮,轻蔑又傲慢,很轻地问:“你要为了她与我为敌麽,巳予?”
他的表情跟语气惺忪平常,一座大山压过来,让她喘不上气。
他一步一步走近,在巳予面前蹲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擡起头,“剑给你,杀了我。”
巳予摇头,沈清明却强硬地把剑塞进她手里,“来,杀了我,她让你杀了我,给她报仇。”
流觞摔出去,沾满血,刺得人睁不开眼。
沈清明逼她:“杀了我。”
花朝的遗言一遍遍重复:“杀了他。”
杀了我。
杀了他。
两道声音在耳边交织,此起彼伏,犹如地狱里蛊惑人心的恶鬼,让她无处可逃。
“都闭嘴!”
巳予一跃而起,终于挣脱梦魇,清醒,那团虚影也跟着消失,仿佛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
姜衡再下楼时,柳中元已经不在了。
柳中元就不是会老实呆着的性子,折去後院没见到人,姜衡想,大约是被沈清明叫走了。
林巳酒馆地下酒窖——
幽闭昏暗,依稀能看见墙根边放着几个斗大的酒坛,中间有几个木架,木架上搁着巴掌大的小酒坛,再往里有一处高台,不知道做什麽用,坐着一个人。
柳中元愣愣地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迟缓地两行眼泪扑簌簌地掉,他一遍抽泣,一遍哭丧:“沈清明,你怎麽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了?”
沈清明堪堪擡起眼皮,虚弱又无力,他艰难地擡手指了一下装着鼗戊丶溷逇丶蛩炁鬼魂的竹萧递给他,说:“哭什麽丧,我又没死,喊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