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下意识地擡起头,看着同一片但沈南玉再也看不见的天空。
顾彻沉默到了极点,却又会在到了地方後,看向身侧,轻轻问:
“你还记得吗?第一次来这里,你拉着我的手,围着我蹦蹦跳跳,你说喜欢吃这里的寿司。”
回忆历历在目,顾彻仿佛真的看见沈南玉在自己身前蹦蹦跳跳的样子。
他会回过头,专注又认真地看着顾彻,眼睛亮闪闪的。
沈南玉会说:“顾彻!顾小猫,我超级喜欢这里的寿司!”
但下一秒,就又会顾及到顾彻吃醋的情绪,重新跑到他面前,习惯性地踮起脚尖,在顾彻唇角轻轻落下一吻。
沈南玉会哄着人说:“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你亲手做的饭菜!我家小猫做的寿司,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顾彻僵硬的唇角下意识往上勾了勾,但很快又缓缓地放平了。
他擡起手,想要和沈南玉十指相扣,却扑了个空。
微微一愣,幻想破灭。
顾彻还是单独一个人。
单独一个人站在这里,单独一个人回忆,单独一个人陷入到日渐严重的幻想中。
他单独一个人活在这个没有沈南玉存在的世界上。
顾彻爱上了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现在,那个灵魂死掉了,他的心也跟着死掉了。
顾彻呆呆地站在原地,一直站到路灯亮起,这才如梦初醒。
他重新擡脚,走过熟悉的奶茶店,走过熟悉的街道,走过熟悉的小公园。
最後,停在了天文馆前。
原本要被拆迁掉的天文馆,第二天就被顾彻买了下来。
周边人人都说买这栋破旧天文馆的人,可真是个傻子。
买下来後,也不装修,也不对外营业,甚至还禁止别人靠近。
像是在守护一个已经死掉的灵魂,老旧的尸体伫立于城市的黄昏之上。
顾彻习惯每周都过来坐坐,他的这个习惯保持了很久很久。
有的时候,从顾雨河那里得到的信,顾彻并不会第一时间打开看,而是会积攒起来。
等每周来到这里後,顾彻才会打开信件,统一时间看。
今日,他坐在高高的天文台上,一点点将信件打开。
光是从沈南玉的字迹上,就能看出他到底是何时写的。
如果字迹好看工整,那就是在身体疼痛还不明显的情况下。
如果字迹潦草歪斜,就是身体已经痛到极点了,却还为了顾彻,坚持一字一句写。
沈南玉的信件中,表达传递给顾彻的意思,永远是积极向上阳光美满的。
每次看沈南玉给自己写的信,顾彻的精神都会得到极大的纾解。
沈南玉从不会在信里说自己多痛多痛,只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顾彻我很爱很爱你”。
每一封顾彻都要看很久很久,用指尖一点点描摹字体的痕迹,眼眶又酸又红。
“你以为我会说想你吗。”
顾彻笑了下,差点哭瞎的眼睛已经不允许他流更多的眼泪了。
一充满泪水整个世界都会变得模糊。
“那麽沈南玉,你赢了。”
想念深入骨髓,痛到让人喘不上气。
顾彻从天文台回家後,带回了那只被扔到屋顶最上方的小猫。
将它清洗干净,套上防尘袋,放到床上的小角落里。
曾经的他不需要这只猫,因为他有家可归,有人会等他回家。
可现在的顾彻,就像这只被自己亲手扔到房顶的猫。
没有人会再等他回家了。
他变得和这只小猫一样,破破烂烂,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