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林若需要一个发泄口。
林若说:“因为我跟楚璃说起从前往事的时候,我会感到很委屈。但是跟你和顾轻舟说,我没有这种感觉。”
“你们知道我很多事情,哪怕我不开口,你们也能知道我的委屈。面对很多事情,我也可以很平静跟你们陈述丶解说,就像个局外人一样。但是跟楚璃说,我会委屈到想哭。我和你们太熟了,聊情感倒像是陈述一件故事一样,没有多馀的情绪皮冻,说多了又反倒像矫情。但跟楚璃,我没有这种顾虑。”
林父林母总觉得她是因为他们的偏心才讨厌林娇的,其实这不是根本原因。
她怨的是他们的放养。
她小时候在乡下过得是什麽日子?
那是不能用一个苦字来形容的。
乡下的老一辈大多难免都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她跟着奶奶住,老人家没什麽文化,也不懂怎麽教孩子,禁止她跟男孩子玩,也不许她到别人家玩。
逢年过节,免不了要去亲戚家吃饭,她清楚地记得,那年去吃饭,不知道她自己干了什麽,她被骂“没礼貌,没家教”,以至于後来她去亲戚家吃饭,她都是只吃白米饭走个过场。
後来,亲戚丢了东西。
她被人污蔑偷东西。
她说没有,没有人信她。
她被人拿着木棍打。
她就是无人问津,也无人信任的可怜虫。
奶奶不喜欢她,但也没苛刻她什麽,只是零花钱都只愿意给堂哥堂弟花。
这没什麽。她姑且能用重男轻女来解释。
可是後来,父母带着林娇回来。奶奶抱着林娇,林娇要什麽给什麽。
就连她的父母,她期盼已久的父母,见了她,也只是淡淡喊了一声林若。
连名带姓。
那是她第一次认识到,她不讨喜。
是的,她惹人厌。
她在学校里面也没有什麽朋友,但胜在成绩不错,得老师欢喜。
父母带着林娇回市区的时候,她第一次滚在地上,哭闹着自己也要去市区上学。
父母只说:“林若,别闹。”
他们给她留了一台手机,在家里安了网线。
她以为她可以每天跟他们通话。
事实上,刚开始是这样的,她每天都打电话,後来林娇挂断了。再後来,父母嫌她黏人。
之後,手机成了她打游戏,看剧的东西。
回忆抽出,林若缓了缓,深呼吸几口。
她没想到现在後劲还是那麽大。
林若继续说:“我一直觉得楚璃跟我同病相怜,所以楚璃才会在我这里占一份特殊性。我对楚璃,一直都是怀着:不要让她成为下一个我的心态。我无条件相信她,因为我以前被人冤枉过。我把她看的很重,那是因为她真的也把我看的很重。我把我没有得到过的东西都给了楚璃。可是我今天,第一次怀疑,我的爱是不是多馀的。”
手机屏幕亮起,胡蝶看了一眼,把它反过来,很认真地问:“为什麽这麽说?”
林若:“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楚璃的初恋吗?”
胡蝶:“记得,那是我对她恋爱脑评价的开始。”
林若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她那麽重视一个人,我第一次觉得吧,我好像在她心里没有那麽重要。我一直以为我是她坚定不移选择的人,现在忽然发现,随便一个什麽人都能取代我。或许,她只是在跟我赌气。可是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胡蝶说:“我说过了,楚璃不值得你那麽对她。阿若,你就该弥补的,一直是你自己。”
林若:“嗯,我知道。”
她把自己的灵魂囚禁荒原之上,肉身满世界乱跑,她以为自己自由了,结果,她想解救别人,到头来却发现,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胡蝶看着她,难得煽情一回,认认真真地说:“阿若,你比我看到的还要强大。”
林若靠着自己,冲出了束缚她手脚的屏障,小小年纪就达到了许多人毕生不能到达的高峰。
就算林若现在迷茫,那又怎麽样呢?
她才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