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只有十四岁,却知礼数丶有才华,一身武功不输于他。二人戏剧性地情投意合,像是话本中先婚後爱的剧情。他曾一度以为这就是他的往後馀生。
只是年轻男子,又像他这般重权在握,後宫哪个不是佳丽三千?
後来战氏并入浴火宫,他收了战轻眉,便将周千域抛之脑後。战轻眉没多少武功,兵法却修得出神入化,二人多次长谈,他自觉得精神契合度甚至高过了周千域。
那时他不知何为爱情,一厢情愿地以为这些就是爱了。现在回首望去,那些不过是惺惺相惜的友谊。
……
那一日在高台上,他最终没有明确表态。
後来他胜了。他将战轻眉厚葬,送周千域往秋州隐居,馀下的人各自也处理干净,却只有一人不知如何处置。
那便是独孤怜。
那人之于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是宿敌,抑或是……爱人?
无法可想。
他斟酌了很久,後来他想,干脆忘了罢,一忘皆空。
他拿了丹药喂独孤怜吃下,想着待後者醒来後,他们便是不相干的路人了。这麽一想,倒也算是一种解脱。
……
他立于屏风前,青衣倾泻了他一身。屏风上映着他高挑挺拔的身影,却轻轻垂了头,像于九州之巅俯瞰四海,再无对手。
唯一能与他匹敌的人失了忆,再也翻不起什麽浪花。
他觉得浑身一轻,再没什麽可担心的,再也无人能将他击倒。
只是这一轻後,又太空了,空得有些落寞丶有些寂寥,有些无言的孤独。
他握起茶杯,却没喝,只是仅仅攥着,仿佛要抓住什麽才能证明自己活着
“掌宫!——”
有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何事?”
他轻轻阖了眼。
“独孤寒缺……失踪了!”
茶杯碎于指间,细细的血丝蜿蜒。
轻……麽?
解脱……麽?
眼前破碎的光影里,横亘了一泊墨色,是那人黑衣黑发,墨色流淌了一身。
他爱过,也恨过,待那些缤纷的喜怒哀乐都在起落与坎坷里黯淡,剩下的是最枯朽也最本源的黑。
长月当空,青衣人长衣当风,头顶碧天夜凉,脚下人间万象。
这一寻,便是八年。
失忆的独孤怜四处寻找他的记忆,风琉璃四处寻找独孤怜。
人间山河万里,天地浩瀚无垠。
春花秋月,夏叶冬雪。
晨鼓暮钟,寤寐思服。
奈何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悠悠我心。
待八年找寻付诸过往,他终在一个春日得到了那个人的下落,于是他拽了缚灵锁昼夜兼程。
可线索断在秋州城外的一个村落,最後见到独孤怜的人道他上了山,只是他翻遍那座山也没寻到独孤怜的下落。
他受不了夜以继日的寻找,于是求上幻影楼,最终在天魂的帮助下寻到了独孤怜。
那是中秋後日,依旧是那座山。
他怎能不激动丶怎能不珍惜?
他怎能放手?
他找到了,就是他的,谁也抢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