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自此一落千丈,没有临危不惧能力的秦不弃,面对危难只有不知所措的惶恐,最後承担这一切的人是李悠然。
她一直都在想办法,想把秦百宝从牢里救出来,甚至为此不惜求到李县主头上,也就是她那个事事都不负责,只知道拿官架子压人的亲爹。
一般来说李悠然从来都不会称那人为自己的父亲,但她愿意为秦百宝,去向那个人低头。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麽比她的尊严更重要,那就是朋友,知己,而这些词有很多选项,最终却只有一个答案。
秦百宝。
李悠然也以为会有办法,哪怕只是能和秦百宝见一面也好,但谁都没能想到,这一切发展的实在太快,快到几乎没有留给她们任何应对的馀地。
秦百宝深夜畏罪自杀,被狱卒发现时,已经无力回天。
噩耗来的突然,秦母听此消息,急火攻心吐血彻底伤了身子,直到如今都没能将养的回来,秦不弃起初也去衙门闹过几次,她不信秦百宝就这麽死了,要衙门给个说法,要衙门把秦百宝的尸身交出来。
但她一没钱二没势,除了次次换得一身伤之外,什麽结果都得不到。
那个从前发过誓要保护她的人,还是会在夜深人静时偷偷送些疗伤的药到秦家,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惦记。
只是不够勇敢而已,这怪不得他。
後来秦不弃就不再去闹了,她知道这样做什麽都改变不了,她决心不再将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
她托人带了口信给李悠然,本是想跟她断了关系,不想牵连到她,可李悠然却固执的想要一起去。
回信结果已经不再需要去了解,她如今站在这里,就已经证明了她的选择,和秦不弃一样,她们都相信所认识的那个秦百宝。
平日里的秦百宝,是个爱财如命的铁公鸡,想让她拿钱出来,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但她也是这世上顶好的人。
即便这世界已经烂的千疮百孔,无药可救,她还是要爱,还是要修补,听闻哪里闹灾了,她总是第一个跑过去,又捐粮又是捐银子,大方都不像她。
平常想让她掏钱请客吃个饭,可是比登天还要难。
明明她在这世上还有那麽多舍不得的人,怎麽可能会悄无声息的就自杀了。
“多谢李小姐,还愿意对百宝出手相助。”
秦不弃语气诚恳道谢,如今不比从前了,人走茶凉,秦家落败,徐公子这时候抛弃了她,孤立无援,在清河县也快待不下去了,还愿意帮她们的人,恐怕这普天之下,也就剩个李悠然了。
她和李悠然的关系不算亲近,对方也是为了秦百宝才愿意一直和她相处,于是秦不弃也理所当然变得疏离。
後者满不在乎的摆手,李悠然和秦百宝,好歹也是当了这麽多年的至交好友,现在人不明不白的死了,她总得做点什麽才行,以免之後死了到下面,再被这家夥念叨个没完没了。
被李县主关禁闭关了三个月,耽搁了这麽久时间,她本就心里觉得对不起,现下反倒是秦不弃又先跟她道起歉来。
李悠然早就想从家里溜了出来,可她想尽办法也出不了家门,只能差人先遣了口信,约秦不弃三月後私下里会面。
後又听说,秦不弃要嫁给老县主去当妾,急的如同热锅上蚂蚁一般,偏偏她还什麽都做不了。
好在秦不弃如今的样子,看起来虽然有些狼狈,但并无大碍,这也能让她稍稍放心些。
“根据记录上显示,大概四月前,李县主和其他几个县主,在同一段时间里,频繁来往銮城,这几天的次数太多,我非常怀疑,是銮城里来了什麽大人物,要兴师动衆的去这麽多人接待。”
“而且…”
说到这里时,李悠然的声音顿住了,她面上罕见出现了凝重的神色,一阵风从背後吹来,裹挟着阵阵深秋的冷意,吹起她的发丝凌乱,满地黄沙,迷了人的眼睛。
李悠然止住了话头,没再继续说下去,她只是擡起手,替秦不弃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熟稔。
“阿典,你不要再查下去了,我自己来就行,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做的,好好给你娘养老送终就行了。”
时隔三个多月,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秦不弃明显有些愣神。
一声阿典敲在她的心上,像是摔碎了的,捏的栩栩如生的糖人,落在地上滚了一圈灰尘,让人好不心痛惋惜。
“銮城来了大人物,引得各个县主频繁出入,三月前百宝跟我说起过,她在銮城谈了一笔大生意,搞得好了,能赚的比前几年都多,她说,现在要开始给我攒嫁妆了,必须要更努力赚钱才行。”
秦不弃缓缓开口,擡手握住了李悠然放在她耳边的手,有些凉,可能是因为风太冷。
“但她一直没告诉我,到底是什麽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