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一)
以张知尽的身份,能娶到她是许平昌高攀,许忠当然不敢耍他的长辈架子,里里外外大事小事都是他和夫人亲自操办,这一天下来,他这把老骨头都要累断了。
“恭喜许知府,也是和丞相府攀上亲家了,之後升官可别忘了提携提携老兄弟啊。”
送走了最後一位道贺的客人,马有坐在桌前给自己和许知府倒了杯酒,两人碰杯,马有一饮而尽,恭维话说个不停。
听些顺耳的恭维话可不能让许忠开心起来,他心急如焚的等了一天,就许平昌大婚都没敢放下这颗悬着的心。
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晚,看来他是无论如何也等不到了。
“哎,看来人是不会来了,说到底还是怪我不知天高地厚啊。”
许忠长叹一声,将杯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马有觉得疑惑,今天从喜宴上开始,许知府就是这幅愁眉不展的样子,许平昌娶了丞相家独女,这已经够他许知府吹嘘半辈子了,难道这还不满意?
“许知府,您。。。”
“许忠,给本公子滚出来!”
马有将要出口的话,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他回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恰好又是张熟悉的面孔。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今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喜宴上坐主桌主位的小子。
“放肆!不懂尊卑礼数的臭小子,许知府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今早被你给溜了正愁没地方找,你居然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揣着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华应飞现在是个一点就爆的炸药桶,偏偏马有还要这时候跳出来,简直就是在茅厕里点灯笼——找死。
“就凭你也敢对本公子大呼小叫,许忠,你就是这麽管教手底下人的,张口闭口尊卑礼数,要不要本公子来教教他,什麽叫尊卑,什麽叫礼数。”
华应飞语气冷厉,许知府面色霎时惨白一片,就连说话声音都在发抖,脚下一个腿软站不稳,跌跪在地。
“大,大皇子,您息怒,马有他不知道您的身份,所以才,才无意冲撞了您。”
在听到许知府说出大皇子的名讳後,马有面上神色几经变换,终是惊恐占据了上风。
“大,大皇子,你是大皇子?!大皇子息怒,大皇子息怒,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您大驾光临。”
他声音颤抖,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华应飞像是完全听不到马有的话,任由着他继续跪在那里磕头,径自走到桌前坐下。
“许忠。”
“在,下官在,大皇子您有何吩咐。”
许忠听到华应飞叫他,那叫一个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冷汗涔涔,连忙点头回应,生怕一个懈怠惹恼了这尊神,到时候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用这麽紧张,本公子今天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先去给本公子弄点吃的,顺便把进半年来銮城的大小事务,给本公子汇报一遍。”
虽然秦不弃吃的两顿饭都是他掏的钱,但他自己一口也没吃,他觉得这里的菜配不上,所以宁愿饿着,幸好还能跑到许忠这里来蹭饭,要不然华应飞在銮城的这段时间,肯定会把自己饿出毛病来的。
“是,下官这就去办。”
许知府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连忙起身准备离开,幸好这尊神今天没有找麻烦的打算,逃过一劫,逃过一劫,他自我安慰着,一扭头见马有还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俩人搭伴了这麽多年的老夥计,看着马有受苦,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大皇子,马有他。。。”
许知府欲言又止,眼里满是不忍。
“本公子等的无聊,正好用他解解闷,等你饭菜端上来了,就让他停下。”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保证一定最快速度给您端上来。”
得了华应飞的准信,许忠长长松了口气,至少华应飞现在还没有到真的大动肝火的地步。
只能暂时委屈一会马有了,哎。。。
“等一下。”
转身要离开的许忠,又被华应飞给叫住了。
“大皇子,您还有什麽其他要吩咐下官。”
“一会端上来的菜,再多做一份新的,给本公子装好带走。”
今夜骤雪纷纷扬扬,许平昌的红色喜袍上落了雪,他对此毫不在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默默加快了脚步,匆匆路过的身影在身後的雪地里留下脚印,希望回去的不会太晚。
红烛帐暖,一刻春宵。
艳丽的红色嫁衣穿在张知尽身上,披着凤冠坐在床边,盖头下那张平日里生机勃勃的面上,此刻有些颓靡。
一时冲动跟许平昌结了婚,结果没想到会这麽折腾人,顶着这麽沉的头冠一动不动坐了整天,别说吃饭了,就连水都没喝上几口。
许平昌站在门口踌躇许久,感受到怀里的温热逐渐散去,他才敢鼓足勇气推门进去。